匹马戍梁州 第24章

作者:夏蝉七里 标签: 宫廷侯爵 正剧 GL百合

  方密道:“我们可以绑几个羽林卫来,然后扒了他们的甲,再穿在我们自己身上,这样不就能大大方方地进去了?”

  赵瑾赞赏一笑,“那就按你说的去做。”

  “侯爷,我手脚快,我去吧。”一人毛遂自荐。

  “有多快?”赵瑾问。

  这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吧,我以前是个扒手。现在虽然金盆洗手了,但这手脚功夫还是在的。我就不信他们没有出来小解的,等到有人落单,我就一手给他劈了,再把人拖过来。”

  方密也替他说话:“侯爷,甘子的身手可是我们二营有目共睹的,不然陈指挥使也不会将他点出来。”

  赵瑾同意归同意,但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道:“这样吧,你走前面,我在暗处给你殿后。”

  甘子笑嘻嘻问:“侯爷,若是事成,你能让圣上把我调去一营吗?咱们同阶品的,一营每个月多五吊钱,我媳妇才给我生了个小子,家里正是要用钱的时候。”

  方密恨铁不成钢地踹他一脚,骂道:“事还没成,你就跟侯爷讨价还价!”

  甘子不服气道:“咱们这是豁了命在做事,还不能先问问好处了?”

  “行了。”赵瑾止住他们的争吵,道:“若是事成,我会替你们向圣上请赏,但最后究竟是什么赏赐,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得了赵瑾的许诺,甘子眼睛都亮了,若不是有赵瑾一路拽着,他能直接冲到羽林军的营中去。

  “巧了不是。”他指了指不远处独自出来小解的一个羽林卫,悄悄对赵瑾道:“天都要助咱们呢。”

  那名羽林卫浑然不觉危险就在咫尺之中,还在悠闲地吹着口哨。只见甘子贴着一侧的石壁压低了身子,捡起一颗石子扔出去声东击西,趁着羽林卫的目光被吸引之际,快速上去一手劈在他的后颈。

  这人来不及出声就昏了过去,甘子眼疾手快地接住,对暗处的赵瑾得意一笑,将人拖进了黑暗之中。

  他俩守株待人,在用同样的方式打晕了三个人之后,赵瑾决定更换策略。

  “为什么啊?”甘子不理解,“咱们很快就能凑齐十一副铠甲了。”

  “突然走失十一个人,你觉得他们会察觉不到?而且咱们也不宜继续拖下去了。”

  赵瑾点了甘子方密在内的三个人,让他们换上铠甲进入营地,说出了新策略:“甘子跟我走,方密,你们俩演一出贼喊捉贼,将营中的其他人都引到一旁,我要去找谦王。”

  秦穆心烦意乱,在帐中来回踱步。

  傅玄柄的副手掀帘进来,还不及说话,就被秦穆追问道:“怎么样了?区区两千人而已,你们还没能拿下吗?”

  “殿下少安毋躁……”

  “你让我如何静得下来!”秦穆突然吼道,“不是你们说,趁着有杀手作乱,正是能围逼猎场的好时候吗?你们还说,猎场的禁军不到两千,最多也只需要两千羽林卫,就能让他们束手就擒吗?可现在呢?一个多时辰了,你们还被那帮禁军抵在外面,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去峡州求援的人被你们截了又如何?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倘若其他州郡的守备军在这个时候来了,本王还来得及吗?”

  副手沉默一会儿,道:“我们没料到程新禾如此难敌,原本以为只要控制住了华展节,程新禾即便是有铜墙铁壁,也决计抵挡不过。还有陈参,我们没料到他援助的竟然是华展节……”

  “行了。”秦穆没心思听他解释这些,只问:“所以接下来,只能这么耗着?”

  “不。”副手立刻道,“咱们这边还是有利的,卑职匆忙来见殿下,就是要告诉殿下,三秋潭已经破了!”

  “当真?”秦穆一惊,转而带喜,“你不早说!”

  他那颗被吊着的心瞬间放平下来,思忖道:“既然已经越过了三秋潭,那么营中剩下的这三百人,也该一并出动了。”

  “殿下——”一名羽林卫来不及通传就闯了进来,对秦穆急喊:“营中出现了禁军的探子!”

  即便是没有真正地带过兵,秦穆也明白了些什么,立刻问:“人呢?抓到了吗?”

  羽林卫道:“已经抓到了,殿下可要去看看?”

  秦穆不等他说完就往外走,然而刚一掀帘,身后就传来一阵闷哼声。他回头看去,副手不知为何倒在了地上,而方才对他说话的那名羽林卫则缓慢地转过身来,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冷笑。

  “你是何人!”秦穆说完就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正要赶紧离开营帐,然而他一只脚还没踏出去,颈边就架上了一柄冰冷的利刃。

  “臣请谦王殿下安。”赵瑾握着刀柄,掀开帘帐缓慢进来,对羽林卫使了个眼色。

  这名羽林卫正是甘子,他迅速将秦穆的双手捆缚在身后,然后对赵瑾道:“侯爷,绑好了,死结,跑不了。”

  秦穆气得青筋直绷,“赵瑾,你胆敢犯上作乱!”

  “犯上作乱?”赵瑾觉得好笑,“这四个字,我该原封不动还给殿下才是。”

  “你——”

  “殿下不妨仔细看看这把刀,会不会觉得眼熟?”

第026章 混杀

  秦穆垂下眼一看,整张脸都白了。

  赵瑾故意戳他的心,扰乱他心底的防线,“这把刀,是圣上赐给臣的。这背后是什么意思,想必不需要臣对殿下多加解释吧。行了,其他的话,等见到了圣上再说,殿下,请吧。”

  她将刀刃抵在秦穆颈边,推着他出了营帐。外面喊杀声一片,二营的余下几人在为赵瑾争取了这短暂的时间之后,迅速往她身边靠拢,跟随而来的羽林卫们也如潮水一般地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秦穆看着他们这寥寥数人,心里又来了底气,对赵瑾道:“你以为你能拿本王要挟傅玄柄?赵瑾,做你的春秋大梦!”

  赵瑾的余光环视一圈,手上又将刀锋贴近了秦穆几分,声音淡然沉稳,“殿下,臣出来之前,得到过圣上的口谕。你若是不好好配合,臣可以带着你的尸身去面圣。”

  秦穆怒道:“你敢!本王可是皇子!”

  赵瑾继续诛他的心,“皇子又如何?圣上缺皇子吗?殿下觉得,身为君王,会想要一个要篡了他皇位的逆子吗?”

  秦穆心上一凉,但还是嘴硬道:“即便你现在杀了本王,你也走不出去。”

  赵瑾道:“臣可是见过尸山血海的,命硬得很。两年前,臣遭人设计陷入车宛的包围时都能全身而退,殿下觉得你这区区百余人,能奈我何?”

  她轻声对秦穆说完,又朝羽林卫们高喊道:“都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谁,识相的,把路让出来,本侯会替你们在圣上面前说情,对你们既往不咎。但若是有不怕死的,那么尽管过来,本侯这刀乃圣上所赐,快得很,不会让你们觉得痛苦。”

  羽林卫们面露犹豫之色,就在他们准备退让出一条路时,秦穆赌上一切喊道:“别信他!今夜不论如何,他都不会留你们活口!你们……唔——”

  甘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布,将秦穆的嘴给堵上了。

  赵瑾在火把跳跃的光芒中又对羽林卫们说:“即便你们要助纣为虐,可你们将要拥护的人现在在我的手里。我赵怀玉虽然不领京官,但也知道羽林军只尽忠天子一人!是进是退,你们可想清楚了。”

  秦穆眼睁睁地看着方才还围守一圈的羽林卫就此散开,给赵瑾让出了一条宽敞的路。他不甘心地想要挣扎,却又反复被颈边冰凉的刀刃提醒,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方密几人把守周围,赵瑾轻而易举地带着秦穆从营地的正面而出,顺着山道逐渐靠近厮杀声。

  几近亥时,本该阒无人声的上山山道上燃起了无数根火把,这里亮若白昼,却躺着无数的尸体。

  “指挥使!”羽林卫大声喊傅玄柄,“程新禾那侧固若金汤,咱们实在是冲不上去。”

  傅玄柄吐出口中的血沫,揪住他的甲胄大吼:“冲不上去也得冲!平时让你们训练,你们干什么去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要的不是你们这样的饭桶!今日若是攻不上去,我们都得死!”

  “指挥使这话错了。”

  混乱嘈杂的山道上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傅玄柄转而一看,浑身的血几乎要凉成冰,“你!你竟掳了谦王!”

  赵瑾道:“傅指挥使,你是不是忘了,我是真枪实战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不过是从你的营中掳一个人而已,这于我而言有何难?”

  厮杀的刀戟声骤然一止,仿佛整片天地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朝这边投来了目光。

  圣安宫内人人焦灼不安,外面蓦地一静,愈发让他们慌乱起来。

  “怎么……没声了?”秦佑最先出声,他看向楚帝又问,“父皇您听,外面是不是停了?”

  正有探卫前来汇报:“圣上,赵侯生擒了谦王,现在正与傅玄柄对峙在三秋潭。”

  秦潇问:“你看清楚了,赵瑾真的擒了谦王?”

  探卫道:“千真万确,但侯爷身边只有几个二营禁卫,如今他们正被叛军所围。”

  秦惜珩掌心里冷汗涔涔,现在一听说赵瑾被围在叛军之中,脸色越发难看。

  “再去探。”楚帝一声令下,探卫再次而去。

  “父皇。”一直在角落里小声抽泣的允嘉公主对着楚帝跪下,请求道:“让儿臣去吧,儿臣能劝住他的。”

  秦惜珩劝道:“阿姊,外面乱哄哄一片,而且刀剑无眼,你去了只怕也没什么用。”

  允嘉公主执意再求:“父皇,您就让儿臣去吧,”

  出事之后,楚帝一直没有问过她什么,这时才说:“一个是你的同母兄长,一个是你的驸马,今夜之事,你究竟知不知情?”

  允嘉公主一时之间惊住了,连连摇头,“儿臣不知,儿臣真的不知!若是儿臣知道他们有这样的心思,早就劝住了,哪会容得他们做出这种不仁不义之事!”

  秦惜珩也求情道:“父皇,阿姊若是事先知道,就不会与我们同在这圣安宫了。现在不是质问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降住外面的叛军。”

  探卫很快就折返,又汇报道:“赵侯带着谦王一直处在叛军之中,华将军和镇北王怕贸然出手伤及了赵侯,一直没敢动作。”

  允嘉公主听完,顾不得楚帝会不会应允,起身就朝殿门大步而跑。

  “公主!”韩遥就守在门边,立刻拦住她,“卑职奉侯爷之命,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离开圣安宫。”

  “阿姊,外面太危险了,你不能出去。”秦惜珩也来拉住她。

  “里里外外已经是一片混乱了,你还要折腾什么?是嫌现在的场面还不够乱吗?”秦潇拉着她的手臂,将人拖了回去。

  英王请示楚帝:“圣上,外面总不能一直这么僵持下去。依臣看,眼下机会难得,必须让华展节速战速决。”

  秦惜珩立刻呛他:“皇伯父这是什么意思?是要置怀玉的安危于不顾吗?还有大皇兄,他即便犯上作乱,但也是父皇的长子,自当有父皇亲自裁决,如何能这般随便地死在混乱之中?”

  “对对对!”秦佑立刻跟言,“阿瑾是我拜把子的好兄弟,单凭这一点,就不能随便动兵!”

  英王道:“赵瑾既然能从百丈崖下去,还能擒住阿穆,那么就能从混战中脱身。现在如果继续干杵着不动,叛军就要攻到这圣安宫门口了!”

  秦惜珩气得口不择言:“怀玉身上本来就有伤,皇伯父此话真是诛心!当真是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

  “都别吵了。”楚帝烦躁地一拍身前的桌案,对探卫道:“告诉华展节,朕将外面的一切都交给他。”

  三秋潭前,赵瑾按住秦穆的一只肩膀,推着他往前又走几步后停下,对傅玄柄道:“指挥使,你现在收手,一切都还来得及。”

  傅玄柄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屁!”

  赵瑾道:“但是你拥护的人,现在在我手里,就算你执意继续,那你又图什么?我与檀英有些交情,冲着他的面子,我会在圣上面前为你求情。”

  “求情?”傅玄柄冷笑,“赵瑾,如今八字还没一撇,你倒是狂妄!鹿死谁手尚不得知,你怎么不看看你的周围都是谁的人?”

  赵瑾淡淡地瞥了外圈一眼,道:“我知道这些人跟惯了你,其他的话一句不会多听。你要是想来我手中抢人,那么尽管试试看。”

  在她说话时,羽林军中的弓箭手整齐地对准这里拉满了弓。

  “傅玄柄!”

  华展节立于禁军之前喊了一声,执起刀来指着他,“你若伤及侯爷半分,那么整个傅家都将永无天日。”

  傅玄柄冷冷道:“我若认命于你们,那才是真的让傅家永无天日。”

  方密看着周围这一圈的弓箭手,悄悄问赵瑾:“侯爷,咱们现在怎么办?”

  “得突围。”赵瑾的目光扫过甘子缺了一截的衣角,对他道:“再撕一截布,给谦王殿下把眼睛蒙上。”

  “得嘞。”甘子沿着布料的纹络扯下一截布条,抬手就来蒙秦穆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