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鱼 第19章

作者:Archer09 标签: 年上 近代现代

  老子当初一个胚胎招谁惹谁了,早知道不跑那么快了!

  “我妈到底跟多少个……”我想到什么,突然吓得腿都合不拢了,“我妈跟过李楷是不是……”

  “小少爷,我,我就是想跟您说这个事,少爷精神不太好,老磕磕碰碰的,我又回来给他开车了,然后我就……”

  我以为我和江岸的关系,顶多会变成多年以后互相给先死去的一方偷偷放一束白色的花,这样就到头了,可没想到听到他不好的消息,我依旧会心疼到切断了十根手指一样。

  我高估自己了,我不可能站在他墓碑前安心跟他说话的,我大概会葬在离他520公里的地方,在他死去的凌晨。

  “他,没事吧。”

  “没大事,就是,呆滞了许多,经常下了车后看着您曾经趴过的窗口发呆,也就是因为少爷这个样子,我才能发现那个文件,小少爷你站稳些,我接下来可能会刺激到你。”

  我想起喷泉旁沐浴在阳光下的王子,我以为他依旧熠熠生辉,可他怎么生锈了。

  “无碍,我抗激。”

  我心不在焉,发现比起方杰所谓的大事,我其实更在乎江岸是否一日三餐,是否夜夜好眠。

  “嗯,那个李楷,他在少爷两岁前做过精子冷冻手术,并在小少爷您出生前的一年从私人生物中心取出了精子,完成了试管胚胎。”

  我还在大街的转角处靠墙站着,闻言双腿顺着墙壁滑落,原来方杰他真没吓唬我。

  “现在您的母亲已经去世,没有办法做准确的单方检验,而且少爷完全没有没有要重新检查的意思,小少爷您放心,不管您是少爷的儿子也好,弟弟也罢,少爷不会因为李楷迁怒于你,他还是待你一如既往……”

  我一直不啃声,方杰不停地劝我,像个民政局苦劝离婚三思的好心阿姨。

  “我知道不该背着少爷把这件事告诉你,但是,求小少爷您不要记恨少爷,少爷他苦处很多的,你别哭啊小少爷,小少爷,喂……”

  “这不是重点啊,这他妈的不是重点啊。”

  叔叔我都接受了,爸爸我也肯承认,那哥哥更没问题了。

  我蹲坐在地上,把额头砸在膝盖,呜呜哽咽。

  民间有习俗,白瓷碗三分水置于床头,每日子时滴血祈福,万事皆可灵验。

  重点是我他妈天天流血求我爸健康长寿来着,到头来全求给那死人了!

第20章 风雪中的爱人

  我遇到一个人,他说他来祝爱人生日快乐

  江岸洗白公关开始

  我是个顽强的孩子,什么都打不垮我,就算现在方娜打电话说她其实是我妈我都觉得有什么不妥。

  所谓活人,活着就行了,管那么多,我是集天地之精华而幻化出的宝贝,我谁也不认。

  我满血复活,然后加入了一个乐队,我需要热血。

  我给他们当吉他手,今天主唱临上场病了,贝斯和架子鼓是废人,他们央求地看着我,差点跪地磕头,我哼过几个小曲,他们知道我的本事。

  我硬着头皮上,边扮演吉他手边做主唱,酒吧里人五人六的,还挺挑,他们不满意我,说我大概率是个花瓶,主要是男生这么说的,我也理解,嫉妒之心人人皆有。

  灯光打在我身上,我看起来很柔和,我给大家陪笑脸,其实我想敲爆他们的头。

  “主唱不在你就随便顶啊。”

  不然哪,让你个蛤蟆上来唱吗?

  “你到底会不会啊,还背着吉他。”

  我不会我背上干嘛,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没机会用杜蕾斯还随身带着。

  “我要点播,不给你唱你选好的,这才考验功夫。”

  “凭啥你点啊,我也点。”

  我被吵的头疼,我敲敲话筒,“这样吧各位,灯光师打光吧,打到谁谁来点。”

  大家认同,灯光闪过全场,最后停在一个姑娘身上,很潮流的打扮,一身嘻哈,我有点担心,我怕跟她有代沟。

  “你要点什么?”我问。

  “不为难你,我点个你肯定会的。”

  还挺好处的,不像砸场子的,我放下心来。

  “什么?”

  “小星星。”

  我摔断了吉他,被泼了一身酒,在灯红酒绿中湿着眼离开。

  只影而今,那堪重对,旧时明月。

  我是重度失忆症患者,我连自己都不记得。

  外边又下雪了,我来了以后这里老下,总是一推开门就一片白,经常闪得我眼睛疼,看什么都会止不住流泪。

  我把围巾在脖子里绕了三圈,把下巴戳在里面保暖,我穿着我所能买下的最贵的羽绒服,我怕冷,南方的时候就怕,来了北方更怕。

  月亮很白,我以前以为它跟星星一个色盘里调的,原来不是,它的里边和了水。

  冷冷清清的颜色,顶不过路灯霸气的黄光,所到之处车水马龙,全是橙色的世界,不好看,白雪就是白雪,被染了就不叫雪。

  旁边公园里人少,车也进不去,我踏着步子,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我用两只脚在雪地里拼了个心,然后又用z字形将他们划掉。

  我蛇形走位,在寂静的公园里,也是个不太正经的少年。

  手指上还缠着弹吉他用的指套,我崩着手打掉座椅上的雪,然后把指套扔到垃圾桶里,可雪打掉了,椅子上面还有留下的水,我不想直接坐下去。

  我在两边观望,突然看到不远处那个凳子上的黑影起身走了,他刚坐过的地方应该是干的,我欣喜不已,我小跑去那里,凳子果然干净,我一屁股坐下,果然暖暖和和,等我适应了他屁股的温度,这才发现我的旁边还放着东西。

  木质的盒子,和凳子靠背颜色差不多,老远的给忽视了。

  是刚才那个人的吗,我抬起头看,却找不到那个人的影子,我随便瞧了一眼,从盒子正中的透明玻璃上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是个蛋糕,还是芒果奶酪的,真会买,一会回去买一个吧,我也想吃了。

  给人过生日还不用心,丢三落四的,也是厉害,你怎么不把自己扔外头,可真是个好爸爸!

  我讽刺完又陷入沉默,是女朋友也说不上,就买去随便当零食吃也说不上。

  我抬头看天上的月亮,它看上去也不开心,那里面凉凉的,嫦娥估计又跟人跑了,喂,月亮你见过江岸吗?

  我一脚踢起脚下的雪,疯了今晚,没完没了了。

  回去吧,买个蛋糕回去开心一下。

  我起身来,往出口处走去,这条路有人走过,留下一串串脚印,比我的大一点,我踩着那个人留下的印记往前走,那里的雪被踩实了没有咯吱咯吱的响,我会觉得很安心。

  我一路走出了花园,托他的福,我脚边都没有粘雪,祝他提前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我把手揣回兜里,走路的时候我会把手拉出来,不拉出来的话我总觉得会摔一跤,我习惯性摸了两下兜底,却没有发现我的打火机。

  我有点慌,明明买蛋糕的时候在旁边便利店买一个就好,反正我也用不着,可我却很慌,埋在雪里很可怕的,它是一团火,我舍不得。

  我返回去,我想找到,找不到我就不回去。

  我匆匆跑回去,抬眼却看到那座位上烛光重重,那人侧着脸庞蹲在座椅旁,拿着我的打火机给蛋糕上的最后一根蜡烛点上火。

  我数了下,一共十七支。

  他听到声音转头看着我,眉眼发梢,都是化了的冰雪。

  “小潭,过来吹蜡烛。”他说。

  “你怎么来了。”

  我装在兜里的手在发抖,他却露着蒙娜丽莎的微笑。

  “我来祝我的爱人生日快乐。”他说。

  我害怕自己听错了,北方的冬天太冷了,我连牙齿都冻住了。

  “我来祝爱人生日快乐。”他重复。

  我又数了一遍蜡烛的数量。

  “你爱人,今年多大。”

  “十七岁。”

  蜡烛的火光闪了一下,我怕它就此灭掉,我吓得扣破了自己的掌心。

  “性别。”

  “男。”

  我不太敢呼吸,我怕我的气息会闪到蜡烛的老腰。

  “名,名字。”

  “江潭。”

  我眼泪夺眶而出,他却笑着,他说快过来吹蜡烛,蜡油要滴在蛋糕上了,我站在那里哭的不肯动弹,他无奈的叹口气,起身过来将我牵着。

  他的手很暖,我的却很凉,他触的时候便松开了,我提了一口气,他却改为十指相扣,他的每个指腹都按着我的骨节,像在为我找寻停止哭泣的按钮。

  他把我拉到座椅,按着我坐在刚刚坐过的位置上,那里还暖着,我都怀疑凳子上铺了家里的恒温晶体板。

  他把蛋糕捧在我面前,我觉得他有些陌生,他不像江岸,又很像江岸,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我太久没见过他了。

  过去的时间我强迫自己不去想,每天给自己的大脑和身体灌输我不曾见过江岸的思想,长此以往,江岸这个名字变得深刻于心,但是江岸的模样,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一捧桂花的香,那是我自己的味道。

  “小潭,许个愿,然后把它吹了。”

  我依旧没反应,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又出现癔症了,是不是在酒吧里就已经被人砸死了,我已经上了天堂。

  又或者,我是不是还在精神病院的那棵大树下睡觉,我还没有醒来,我其实是南柯的后代。

  “小潭。”

  他笑了一声,“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看着他,我问:“那个性侵反杀案的江潭,他是不是还在精神病院。”

  江岸瞳孔微缩了一下,即使有蜡烛照着,我依旧觉得他脸上惨白,像雪。

  “是不是?他是不是在后院的一棵大树下睡觉,他还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