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鱼 第6章

作者:Archer09 标签: 年上 近代现代

  可我还是答应了,因为他跟我通话不多,我也没理由缠着他,但开学那么多事情,我就可以找很多借口给他打电话了,比如班里的女生对我一见钟情怎么办?

  “叔叔什么时候回来?”我问刘妈。

  王叔把眼镜垮在鼻梁上端着手机看,“少爷说今天可能会晚一点,让我们先吃。”

  我有点失落,我以前从不过生日,基地里没这个传统习俗,况且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生的,我生下来的时候我妈应该不高兴,我其实想过个节让她不舒服来着,可基地没给我机会。

  刘妈第一次问我生日的时候江岸也在,我说我不知道,江岸说以后我的生日就是6月24,我其实挺高兴的,以后我也能气我妈了。

  “可我记得我是冬日里生出来的啊。”

  “你能记个什么,孟婆汤喝少了吧。”他说。

  江岸居然能开玩笑了,我挺新奇的,管他啥时候生的,这不是重点,生出来就行。

  江岸给我解释了,他说他给我办户口的时候户口上写的就是6月24日生人,他报大了半岁,这样好上小学。

  这人真是厉害了,未雨绸缪,可惜没用上。

  刘妈他们得休息,本来他和王叔是住一楼的,可随着我长大,他们就搬去了后院的小别栋,宅子更空了。

  我也知道了他们分房并不是感情不和,而是刘妈那时觉得我小,还不清楚我滔天的本事,害怕我半夜会需要她,起身会吵到王叔休息,这才坚持分房睡。

  如今他们住一起了,我很满意,我又挽救了一个家庭。

  “刘妈,菜就这么放着,凉不了,你们先回去吧,叔叔回来就晚了。”

  家里的桌子铺了恒温的晶体盘,放一晚上都凉不了。

  “那我就退下了,小潭要是等不到少爷就早点睡,明天一睡醒就看到了,需要我就打电话,我觉浅,扰不到我的。”

  我笑着摆手,他们太婆婆妈妈了,这话我都听腻了,每次江岸晚上要回来的时候,他们总要过来给我念念经,我像个新进门的媳妇儿听婆婆训诫,安安静静。

  等刘妈和王叔走了,本来就冷清的宅子里听不到一点声音了,我把那蛋糕上的蜡烛全都拔下来,我想再过一遍生日,就跟叔叔两个人。

  蜡烛底部沾了奶酪,我看别人过生日上面都插数字蜡烛,方便得很,可刘妈是老讲究,她非要插那种细细的蜡烛,几岁插几根,现在是十一根。

  我把蜡烛底部抿到嘴里,把那酸甜的芒果奶酪吮吸干净,然后把他们装回蜡烛盒里,刘妈和王叔有意为我庆生,我许他们一起吃蛋糕,但没让他们点蜡烛。

  刘妈知道我不是什么需要唱happy birthday的人,我们的生日过的和平常的晚餐其实差不多,就是多了碗长寿面,那玩意我当着刘妈面捞了几根,我还是给江岸留了点,毕竟他没机会吃,我怕他错过长寿的机会。

  江岸不过生日,我知道他可能真的是没兴趣,一般没妈妈的都不想过,怕触景生情,因为蜡烛一点,就会想到那首烛光里的妈妈。

  我是例外。

  我拿出手机玩消消乐,还是没给他发消息,我知道他不喜欢别人问他的行踪,所以这种事我总交给刘妈来做,我是僧面,而她是佛面。

  一个人的时候很难磨掉时间,我玩着玩着就迷糊了,过了很久,我感觉有人在摸我的头,我实在困,但我觉得叔叔回来了,我强睁开眼睛,果然是叔叔。

  六年过去,我跟他身高差距依旧明显,他已经187了,我感觉他还能蹭蹭,他没弯腰,站的高高的望着我,他穿着一身黑西装,打着黑色的宝石领结,刘海分了弯被精心打理在两旁,他依旧好看的窒息,而且比六年前更加狂野。

  狂野到,好像这个世界都抵不住他的脚步。

  “叔叔,你回来了。”

  我从桌上爬起来,揉了揉被闪成青光的眼睛,想再看看他这明星装扮。

  “在这里等着干嘛?还不去睡。”

  我升高了桌面水晶盘的温度,几盘本就温着的菜没几秒就冒着刚出锅一样的热气,我透过这些烟气看他,好像回到那个窗边有着大桂花树的会客厅。

  和妖精一样啊,我的这位叔叔。

  “我没吹蜡烛,这事得监护人干,民间有习俗,非监护人不给点蜡烛,否则来年长不高,还有,我觉得我还需要几年的照顾和扶持,所以给你留了点长寿面,暂且把魂替你收好。”

  我胡说起来连自己都咒,果然江岸他笑了,他拉开凳子坐下。

  “把蛋糕推过来,我给你履行监护人的责任。”

  我觉得江岸真是懒得可以,就这么点距离还要我给他推,咱们家也不是十几米长的桌吧,没办法,我得长高啊,我把蛋糕推过去,然后把蜡烛盒拆开。

  我一根一根递给他,他一根一根插上去,还是单手,十分不虔诚,但我还是原谅他了,希望他这手刚刚没干别的。

  给完第十根,我突然就把蜡烛盒扣起来,没再拿蜡烛出来。

  江岸抬头望着我,他说为什么不给了,还剩一根。

  我乐得开花了,他居然记得,我以为他不记得我几岁了,原来他记得。

  “我身上没带打火机,你找一下。”

  我呵呵一下,你一个十九岁就吸烟吸的跟火葬场似的人,你跟我说你身上没火,骗谁哪,不过他好像确实很少在宅子里吸烟。

  我很无奈,幸亏前面把王叔身上的给顺下了,我从兜里掏火机,一激动给滑出去了,看看,人就不能嘚瑟。

  我弯腰捡火机,定睛却在江岸脚下看到了几滴血,我寻找来源,那是从江岸放在腿面上的右胳膊肘滑下的。

  我心脏跳的极快,我想起了我那被遗忘的美学,美学依旧美,但我不开心了。

  因为,我的恶龙受伤了。

第7章 忏悔的六瓣花

  江岸让我把子弹给他挖出来,他没疼,我疼了

  江岸不想让我看到他受伤的样子,我知道,就像父母不会把自己的软弱展现给子女,天神不会把自己的野心暴露给信众,所以我会装作没看见。

  我点了蜡烛,手却有些颤抖,我只能撒谎来掩盖,我说让叔叔见笑了,我有点怕火。

  反正以前也是刘妈点的火,我这话可信度极高。

  他左手扑过来就夺我手里的打火机,火口刚喷过火,我怕烫着他,在他接近前急忙将打火机调转了方向,我意外地没听见肉被烤到的声音,江岸在那一刻打掉了我的手,然后稳稳接住了它。

  帅气的男人,不亏是我江潭的叔叔。

  他开火一个一个点燃蜡烛,第十一个刚一点燃我就一口气全吹了,差点把烟吸到嗓子里,鼻子酸酸痒痒,非常想对着我叔叔那张俊脸打个喷嚏。

  “好了好了,完事!”

  我拍拍手准备走人,我想让他早些回去,他卧室里应该常年备着药。

  “猴急什么?许愿了吗就全吹了。”

  许个辣子啊,自身情况能不能掂量一下啊,不怕胳膊废了啊,有没有点当活人的自觉啊。

  “愿许过了,就蜡烛没点,走个流程,现在已经完整了。”我翘着嘴解释。

  脚下不安地晃着拖鞋,啪嗒一声,我的拖鞋被甩到了地上。

  “许的什么愿?”他看了我一眼问道。

  关你屁事啊,赶紧滚好不好。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这话不知谁说的,真是个能人。

  “毛孩子还挺多讲究。”

  我实在受不了了,站起身来收拾碗筷,一般赶客人的时候都这么干,我估摸着他脸挺小,差不多能合我意。

  他好整以暇的望着我,难过地问我:“我大晚上回来你饭都不给吃一口,这家房产证上还是我的名字吧。”

  我气结,还吃饭,你他妈拿得起筷子吗我问问。

  “这菜都凉....”,有几盘菜在沸腾,我顿时说不下去了。

  “算了,别的就不吃了,一热都成剩饭了,我对你负点责,长寿面给我吧。”

  他伸着胳膊拿我面前的那碗面,我赶紧捧住了碗端起来,这个人真的有病,一点不愿安分。

  “叔叔我喂你,民间有习俗,长寿面要相互喂着吃才有效,不然吃下去就是砒霜。”

  他捂着嘴笑,“你从哪儿听来的民间习俗,给我引荐一下那位老师呗,我特别想听他讲讲民间故事。”

  我拿起筷子卷了一筷头面,卷很小,吃起来也不会破坏他那优雅的形象。

  “就网上看的,一个集锦,里面都是各地云游的大仙,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还是不要打搅人家修仙了,来,张嘴。”

  第四次了,我看到他这种神情,他控制的很好,每个第一次发生的场景在第二次发生时他便能神情自若。

  我又打开他的开关了,你在通过我看谁哪,我的好叔叔。

  我用面碰了下他的嘴唇,他收回那个表情,展现出和之前一样欠揍的脸,我想起我小时候咬他被甩的经历,静静看着他张开唇将那一筷子面用牙齿刮到嘴里。

  我忘了报复。

  我还想投喂,鬼知道我多享受这种感觉,这种叔叔可以依靠我的感觉,但我担心他的伤势。

  “好了我们睡觉去吧,民间有习俗,长寿面不能吃第二筷头,吃多了就成一碗挂面,毫无意义。”

  我看到他喉结滚动将嘴里的面咽下去,想着该完事了,没想到他还有屁话。

  “不是说要相互喂才有效吗?”他无辜地问。

  没皮没脸,我只能惯着,我给自己缠了一筷头,把筷子给他,我看过他左手打网球,应该没问题的。

  他接过筷子来,把散了点的面条又缠回来些,“张嘴。”

  我把嘴张的老大,是个蛤蟆也能塞进去了,可江岸这个不长眼的,他还喂到我嘴边来了,我又伸出舌头把嘴角的汤水舔掉,像舀汤时被抖动过的碗沿。

  “我不陪你了,困死我了,我去睡觉了。”

  我揉着眼睛,脚下生风往楼上跑了,关上卧室的门就趴在上面听动静。

  两分钟后,对面卧室的门响了,我松下一口气来,又觉得紧张,他会不会默默死在里边?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听过很多厉害的大神人物,大炮都轰不死,结果一场感冒就翘辫子了。

  我坐在床上惴惴不安,咬着指甲,不知道怎么打探江岸的情况,早知道不把刘妈王叔轰走了,他们起码可以帮帮忙,我不信江岸对着给他换尿布的人也能藏着掖着。

  我拿着手机犹豫半天,最终我还是做了一把男人。

  我出去敲响了江岸的门,没两秒他半掩着右边身子开门,穿着宽大的浴袍,头发滴着水,他好像在晚上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我有点生气,都这样了还洗澡,不洗能死?又没人闻你。

  我闻了下,他身上和我一样香。

  “你这里有没有温度计,我有些发烧了。”我问。

  你看看这个男人把我逼到什么程度了,我以前非必要都不随便撒谎的。

  江岸把手掌附在我的额头上,他的掌心依旧温暖,带着香气,一如几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

  “没烧啊,挺正常的。”

  我轻轻打掉他的手,解释道:“你没发现你体温较别人高一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