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登玉京 第116章

作者:金钗换酒 标签: 穿越重生

  闻听此言李沽雪心中叹息又觉得嘲讽。其实起初温钰说韩顷隶属云氏他多少不信,可是亲眼见到云是焉对温镜痛下杀手,便不由得他不信。如今这情形,禁军听命于云氏,跟无名殿听命于韩顷,这不一家人么,拿什么不是。李沽雪面上分毫不露,笑道:“我急什么?自然有御史台替咱们盯着。”

  枕鹤哈哈一笑,又道:“昨日我手底下人看见城南一座跑马场出来几十骑,军戎装束,出城又向东行去,不像寻常贩马的商贾。”

  “向东,”李沽雪沉吟道,“洛阳的弟兄没示警,应当没事。”

  又商定几事,李沽雪拎一拎自己皱一夜的衣裳领子向枕鹤笑笑,光明正大翘了班。

  拐进胜业坊,李沽雪无端生出一些不安,横竖都觉着有什么事要发生。再进自家院子,今日倒奇了,那个小倌平日惯是乖觉,迎来送往洒扫造炉,殷勤的很,今日倒没来迎门。要说兴平侯早没了,然而这人却不能随意处理出去。无名殿半个当家屋里出去的人,但凡哪个有心人就能拿着做文章,罢了,这小孩手脚还算勤快,李沽雪便也就一直留着充个杂役。

  再往里走,李沽雪预备直奔东轩湢澡室,途中好死不死扭头往正堂看一眼,叫他脚步生生定住。正堂双槽门敞着,那小馆正规规矩矩跪在案前,手上正在倒茶,茶案后头…许是听见他进来,茶案后头的人偏过头,似笑非笑瞟他一眼。

  李沽雪懵道:“…你怎来了?”

  温镜撂下茶盏:“是,我来得不巧。”

  要说他也没阴阳怪气,面上也无愠色,可是李沽雪无端蜇出一身冷汗,衣裳领子更皱几分,他三两步跳进室内:“哪有不巧,你…”

  温镜叹道:“你早说,我必然不会贸然登门。”他晨起索性直接上门,没想到李沽雪没寻着,倒看见这么一位。

  这边厢李沽雪已经忙不迭打发出去,期期艾艾凑近:“真只是个杂使,人也不是我买来的,是旁人送的,真的。”

  “我道你有多洁身自好,我身边放个阿盈你可作色得厉害——”温镜忽然停住话头,面上顽笑的神色褪去,淡淡道,“说笑罢了,与我有什么相干。”

  李沽雪眼睛一黯,盯着端坐在茶案后头的人盯了半晌,忽然趁着一个没注意把人打横抱起来,嘴上道:“好,与你无关。”温镜也不挣扎,清泠泠一双眼看着他,他便迎着这目光将人抱进浴桶。

  中间儿温镜攀住李沽雪的肩眼角生生逼出一丝儿泪:“够了,还磨蹭什么。”

  “你别管,”李沽雪慢条斯理,“还没热乎。”

  舌尖卷过温镜耳廓:“左右与你不相干。”

  事毕两人都不想动弹,温镜连话都不想说,可是今日他原本就是来说话的,他清一清嗓子开口:“沽雪,你仿佛从未讲过你幼时的事。你说过你是汴州荥阳人,是么?”

  “嗯?”李沽雪原正在他颈间又亲又拱,闻言停下来撑起身看他,“我在汴州就待到三岁,幼时,多幼?”

  温镜看他一秒,又问:“你师父是你一出生就收养的你么?”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闲谈架势,指头肚戳在他面颊上,“谁家这么俊俏的小郎君舍得送人?”

  他越做得不上心样子,李沽雪认识他多久,越起疑,遂一双瑞凤眼盯紧了人:“你想问什么?”

  温镜在他身下散着发仰着头,分外无辜:“闲聊罢了。”

  “你要跟我聊我师父?”

  温镜没答,抬手抚上他的眉眼。精光毕现棱角分明的这双瑞凤眼,就说还在哪里见过,可不是和云皇后一模一样?还有云碧薇,咸阳初识一见微醺,为的不是明眸皓齿的美人,是美人似曾相识的一双眼。

  彩云殿的密信历历在目。皇后,垂范六宫母仪天下的皇后,竟然和无名殿掌殿互通情书,少说上百封。那些荒诞的衷情不提,温镜想起韩顷亲笔写的,千里相忆,无以纡解,偶然结识云氏驻荥阳旁系一女,形容类卿,每每见到恍若相见。而后便是某日的酒后乱性,韩顷字里行间愧悔交加,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求得云是焉原谅。

  韩顷的这份愧悔在某一刻深重到无以复加,因一夜的乱情竟然留下一脉骨血。韩顷在信中写道:酒后非礼,实非吾愿…不日我将收此子进无名…愿冠国姓,左辅右弼,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哪个殿下,不就是皇后生的郦王殿下么。韩顷自己的忠心还不够,还要奉上自己儿子的忠心。不,他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的儿子,他大约觉着这儿子的存在是对云是焉的背叛。温镜看着李沽雪锐利的眼睛心想,他要是知道这些,这双眼睛会变得黯然无光吧。

  不知不觉间,温镜已经原谅李沽雪曾经选择相信韩顷。韩顷骗了多少人,皇帝都被他骗过去,李沽雪只是其中一个,被亲生父亲欺骗和利用,实在是…

  主动抬起手臂环上李沽雪的肩背,默默相拥,忽然有一句话掰开揉碎化成细细密密的碎末弥漫上温镜心扉:沽雪,这件事办完跟我走吧。

  李沽雪抱温镜在怀中,因错过了他面上的神情。那张刚刚经过热欲洗礼的脸上冷淡尽褪,显出一种迷惘和疲倦。他想对他说,等这次皇帝回来,我进去求他给温擎将军翻案,然后咱们就离开这里,你也不要做你的无名卫,我也…

  可是不行,不能说。

  即便原谅又如何?太累了,真的太累了。他曾给过的伤怀每每忆及仍犹如铁水漫灌,逝去的人也还活在梦中。温镜闭上眼,心想我不能偷懒,温贵妃,温擎将军,温家军,付听徐…那么多人命。

  枕榻上贪欢,千万句爱语呢喃算你有口无心,但这句你须守口如瓶。

  你须守口如瓶。

  这罕见的、一转而逝的脆弱李沽雪没看见。他也有心事,盘算半晌这时他审慎开口:“我该早些有防范,韩顷效力云氏,其实也不能说无迹可寻。当日七夕宫变,他不着急回行宫救驾,反而要带人杀出去,我已经觉出不对。”

  一旦心存疑虑,一旦不再将韩顷的话照单全收,其实可查的纰漏总是有的。譬如韩顷说荣升台是“挡路”,但后来据李沽雪探查到的消息来看,荣升台挡的恐怕不是皇帝的路,而是挡的韩顷的路。韩顷构陷温擎,那么荣升台帮着做假账被灭口几乎是必然。

  这些陈年旧账李沽雪不知要如何对温镜开口,毕竟两人之间的账太多,怎么算荣升台都不算最紧要的一笔,李沽雪沉吟道:“自从做代掌殿,我慢慢知道一些——”

  话没说完温镜忽然伸出舌头亲他,沿着他唇缝一厘一毫软软地磨,温柔矢肆,而后…而后李沽雪听见碎玉销金的一把好嗓子在他耳边响起,低低的:“你看什么?”他明明眉眼冷凝,笑也不见他常笑,那样冷峻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目,为何能这般的…李沽雪闭闭眼:“你——”

  他又没问完,因为温镜又亲住他,将所有的疑问封住,随后被遗忘,温镜一边咬着他的唇一边轻声道,好人儿,别光看。

第259章 二百五十九·如此朝朝还暮暮

  幽州黑水靺鞨余部重整旗鼓,没几日这消息就传回了长安。长安去金陵,快马加鞭虽两日就能到,但是圣驾不可能那么快,一日最多行四百里,怎么也要五六日功夫。圣人未至,长安城因处处显出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只是这宁静背地里暗流涌动。

  皇后又召几次,但太仆寺温少卿俱以帝出在外,外臣不宜进内苑为由上表推辞,都是走省台的明路子,突出一个光明正大,皇后一时也莫可奈何。温钰倒是紧张了一段时间,成天抓温镜在身边,不是叫帮着整理卷宗就是叫誊写文书,反正是拘着一步也不能离开白玉楼视线。

  此外无名殿秉着白玉楼曾上门滋事这缘故,李沽雪明面儿上和温钰就差没打起来,见天命人给白玉楼的产业找事,动辄亲自领着一班无名卫将隆庆坊围个囫囵。甚至有一次,温镜当着几十号无名卫的面将李沽雪的“归来”挑落在地,留下冷冷一瞥扬长而去,李沽雪表面上气得牙痒痒,和枕鹤同仇敌忾说早晚要收拾这温二,内里一样痒痒,心痒难耐,转头窜回白玉楼上果真把人收拾一顿。

  白日里见了是剑拔弩张,晚间滚到同一张榻上胶着一样是弩张剑拔。

  这日两人发性儿一前一后使轻功飞往曲江,在水榭窗子前的书案上消夜,笔筒被温镜直蹬到地上,宣纸桃笺横乱散落无人问津,李沽雪磨着人一面哄:“错了,我错了,你容容我,下回捎上,今儿且先用你家的酒。”

  温镜本不贪杯,一辈子没这么喝过春湖酿,酒液浸出来淌过他笔直两条腿,浸润得仿佛青瓷釉面。又羞得上头再覆一层粉霞,李沽雪一双手把住这青瓷上反复赏玩,粉霞更粉,他心想如此二一添作五是否也可算洞房花烛夜?幽幽艳情好比洞房里头拥挤层叠的红帐软绸,殷殷切切地拥上来,烂烂风光好比烧得一半的龙凤红烛,一汪软烫蜡泪盈盈的丰腻似脂油。

  斯人斯景,朝朝暮暮。

  李沽雪忍了又忍,一回就逼自己歇下心思,勉强抓着昏昏欲睡的温镜走了两个周天,忽然觉着不对,李沽雪问:“裴游风给你配的药最近没服?”

  “唔,”裴游风不在,金陵法源寺是他入释之地,皇帝要去他自然要陪同,且…温镜含糊道,“那药不好。”

  李沽雪一巴掌拍上他的屁股:“少耍性子,回去乖乖吃药知不知道?”温镜被他拍得一颤,阖着眼睛不理他,李沽雪眼睛一转,鬼使神差来了句,“仔细我告诉你哥。”

  温镜唰地睁开眼,乖顺道:“我吃,回去就吃。”

  李爷刚撒出去的火又窜上来。

  ·

  皇帝回长安这日白玉楼很热闹,给温钥做生辰,白日里是些江湖朋友,游簌簌揪着裴玉露到访,客居在此的穆白秋和朝与歌——朝与歌不分日夜在清宵梦月楼买醉,被温镜收留回来,因也暂住在此,白玉楼一整天热热闹闹。

  入夜则是自家几个兄妹围坐,锐哥儿和傅岳舟都赶来了长安,大如盆的五熟釜烧起来,火红一色的底汤咕嘟咕嘟冒着香气,案上洗净切好的各色菜肉丸子,欢声一片。温行是头一回过来,看着几个少主俱已成人,嘴里的辛辣蔓延上眼眶,吃着吃着老泪纵横。

  温钰向他举杯:“行叔,眼见苦尽甘来,我们兄妹敬关外的叔叔婶子一杯。”

  几人一同祝道:“苦尽甘来。”

  第二日不是整五整十的日子,但是景顺帝离京日久,此番甫一回来不得不召开大朝会,大朝会之后依例是有事起奏,在清心殿前殿见朝臣,温镜便排在崇明门外头候着。

  他规规矩矩排队,但是挡不住有忠心的耳报神,因温镜站了没一刻就被请了进去。清心殿,温镜头一回来,他原以为咸阳行宫和曲江行宫已经非常奢侈,没想到清心殿,叫着个清心的名字,一点也不清心寡欲,脑袋顶上六十四番里外藻井里头的刻金丝密密麻麻,温镜觉着密集恐惧症还真不敢多看。

  当然没有密集恐惧症等闲也不能多看,进了清心殿哪有仰头往上看的道理,老老实实躬着身眼睛钉在地上吧。

  景顺帝见到他很高兴,跪都没让跪完就使张晏吉亲将他扶起来,问他在长安住得惯不惯,又道眼看到十月上,天儿转凉,要注意身子,不能仗着年轻胡造。温镜陪着演,恭声询问南下一行顺利与否,先前圣体有损如今恢复如何,好一幅父慈子孝。

  这时一名内侍匆匆进来向张晏吉说了些什么,张晏吉面色也是一整,又赶着向景顺帝回话。温镜怀里揣着奏表绢面细滑,但捏在手中久了未免也有些薄汗凝出,他眼角扫见上头景顺帝听了来报…脸色变得不大好。

  龙椅旁张晏吉低声禀报:“…已经出了彩云殿…不如奴才先送五殿下出去?”

  温镜掌心一紧,难道今日要白走一趟?然而他不能表现得太急切,只有闭口不言。

  景顺帝有些犹豫,看一看底下静默的青年,终于一摇头:“带去寝殿,朕稍后再传。”

  却说这日李沽雪很老实,不当值也早早按时按点进宫,在演武阁跟新进来一批师弟切磋大半晌,瞧一瞧时辰差不多,更了衣到清心殿。里头景顺帝正在看奏表,各地缺粮修坝的事还没收拾干净,幽州战事又起苗头,他老人家又非跑了一趟金陵,案上的奏表真是堆得比人还要高。

  想是正因如此,景顺帝神情忧怫,但是见李沽雪进来他仿佛是想起什么一般神色倒一松,招李沽雪近身来吩咐道:“李卿,你去寝殿替朕陪一陪人,朕要见皇后。”

  李沽雪琢磨,这里头恐怕是有叫他去看护周全的意思。啧啧,李沽雪推断,方才这清心殿八成是招待了后宫哪位主子。

  皇帝大约在金陵礼佛素得太久,直接把人召来了清心殿。可清心殿是什么地方,皇后等闲都非召不得擅进,因此皇帝听闻凤驾要来赶忙先把人藏进了寝殿。李沽雪明白自己的职责,就是看着门,以防皇后手底下什么得脸的姑姑来拿人,寻常内侍不敢拦。

  而后他拐过一扇屏风穿过一条回廊,就瞥见一个分外熟悉的人影在寝殿里头溜溜达达,看见他进来,这人还装模作样冲他笑:“李大人。”

  李沽雪沉着脸,先将侍立的宫人打发出去而后咬牙切齿:“求恩典求到寝殿里来,你是不是还想爬龙床?温镜,你是出息了。”

  啊,这话可不敢胡说,皇帝可是他亲爹。这项还没跟李沽雪说过,不过温镜觉着说不说也无关紧要,左右看意思皇帝又不打算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认他,何必多言。更重要的,他十分相中此刻李沽雪脸上的表情,便要笑不笑地道:“圣人事不可言,李大人问多了吧——”

  他话没说完就被李沽雪扯着衣领子掼到矮榻上。这坐榻临南窗,平日大约是皇帝起居歇息,周遭一圈景泰书格,书册也有熏炉瑞兽盆景装饰也不少,零零散散的东西但凡碰着哪一样都吃不了兜着走,温镜连忙扯着衣裳要站起来。李沽雪却不许,贴在他身后箍着他的腰窝:“你再说一句?”

  温镜果然闭嘴,因他感到了…他立即认错服软:“没有,真没有,我呈上奏表就走,而后而后——”

  而后他被顶得差点栽到皇帝的一挞子书册上,他紧抽一口气:“李沽雪!”又不敢太大声,殿门还敞着,一时温镜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旁的什么,两条腿立不住一般抖成一团。

  这头李沽雪把着人有些撒不开手,他叫温镜言语一激,又刚刚练完武身上血脉张着,温镜又是格外齐整的一身绯袍,又是在这么一处天底下最尊贵的寝殿。

  温镜咬着牙:“你别…”别什么他自己都说不完。

  李沽雪不敢真的在这里把人扒光,只掀开外袍,他这角度只看见温镜手撑在矮榻上,身体折成一枝任人把玩的桃树枝子。东风颤枝,两人之间的衣裤恰似垂在枝间的茧,蚕茧未抽剥,蝶衣才腻粉,李沽雪叹一口气:“嘴上说别,两片肉跟蝶儿振翅似的殷勤,采蜜呢?”

  温镜忍着吟叫和羞意去把他的手,生叫逼出几滴泪:“你发什么癫,赖好把衣裳褪了。”

  “不要,”银床漫井,铜仙泣泪,好风光李沽雪肆意看尽,反手捉住温镜的手欺到他背上,“隔着衣裳有隔着衣裳的好处,在咸阳,你动辄把我胳膊当枕头睡…那滋味,你醒得迟不知道。”

  温镜闭闭眼,一道殿门之隔就是成遛的宫人内侍,这还是他老爹的寝殿。他忍耐着稍稍回头看李沽雪:“你怎知我不知道?”

  ————————————彩蛋—————————————

  几年后李沽雪有一天应召面圣,进了殿却被告知新帝在寝殿,李沽雪一头雾水,大白天的不好好待在前殿批折子你躲懒躲到寝殿去了?寝殿里温镜悄悄命人拿了一身从四品的朝臣官服,囫囵套在身上内里连里衣也没穿,站在矮榻前头冲殿门口进来的人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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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的车尾气(划掉,最后的糖渣

第260章 二百六十·握手空惊此日情

  他一眼,只须一眼,李沽雪心魂飘得没边儿。一时又疑心这会子他不知水润成什么样,脑中闪过那副光景,蝴蝶迷津,吐丝如雪,真是恨不得立时把人办了。温镜却仿似无知无觉犹在加码,仰着头腰反折成一道弧,蒸着脸轻声向身后人抱怨:“你怎知我不知道?烫得我…不敢睁眼,只能装睡。”

  千丝万丝作一茧,终日缠绵如有情。那些数不清的、神魂颠倒的、始终隔着一层的、缭乱又痛苦的清晨,各自挣扎沉沦又各自装作不知,他是否当真无情?那么…李沽雪一窒,隔着衣裳交代了个一干二净。两人分开各自整理,温镜倒衣衫整齐看不出什么,李沽雪则有些狼狈,温镜似笑非笑看他,李沽雪十分气恼,罕见地脸色也红起来。

  外头内侍换了一班人,清心殿当值的宫人训练有素,步履无声,只有衣衫婆娑间簌簌的声音,又过一刻,殿中两人呼吸平静下来,李沽雪低声问:“奏表有把握么?”温镜点点头,李沽雪有些沉默,不过还是道,“天理昭昭功过在鉴,祝你心愿得偿。”

  这时张晏吉来传,温镜不及答话只深深看他一眼,大步向前殿走去。他步履如风,是这样轻快,忙活了这么多年今日终于可尘埃落定,温镜狠狠舒一口气。

  …

  彩云殿偏门行出两名宫人服制的女子,一名梳垂面髻,低着头快步前行,另一名道:“娘娘,至多说一刻钟的话,再久便实在引人注目,传到陛下耳朵里免不了又一顿斥责。”

  梳垂面髻的正是云是焉,她轻蔑道:“他也就斥责斥责,还能如何?殿中省大半是我的人,皇宫尽在禁军之手,说句犯上的话,即便我明儿就请他做太上皇,他又能奈我何?”

  吴记楼中地字掌阁头垂得很低:“那一位已经进了清心殿,果真不必属下派人阻拦?”

  韩顷叹道:“我料到他要进来面圣,没想到这么快…不必,随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