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登玉京 第12章

作者:金钗换酒 标签: 穿越重生

  前头的回答皆是流水问话,并不过脑子,这一下子李沽雪反应不及,仿佛是本能之下顺嘴就是实话:“不知——”

  接着他面上浮起一丝怒气,知道自己是放松警惕着了道,又放弃一般垂头丧气起来:“知不知又如何,温兄,只要你答应我《武林集述》里头关于两仪门的条目不外泄,此事不必再有任何人知道。”

  温钰又恢复了一贯的意态闲雅,道:“如你所愿。”

  话是好话,语气是好声好气,端的是亲和友善,李沽雪却像是受不住他的目光一般,勉强拱拱手:“温兄是正人君子,君子一言九鼎,我信温兄的为人。”

  说罢他仓皇拉开门,到了门边又别别扭扭地转回头,说了句多谢。

  温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心里石头落下一半。

  难怪,这人豁出命来一路相随,却又不真的出手争夺账本。

  有个细节,若按照李沽雪所说,他师父和祁忘风是师兄弟,祁忘风还帮他师父照看弟子,这样的亲近关系他应当唤一声“师叔”或“掌门师叔”,可他口中却只称“掌门”。温钰敏锐地从他的这声“掌门”里听出了冷淡和敌意,这恐怕就牵扯到了两仪门内部的派系斗争。

  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一座山上同门有上千人,不同的师尊师承有十几个山头,很难说所有人都上下齐心。不是不可能,但是很难,这个道理人在江湖谁人不知。

  温钰自觉是参透了玄机,站在李沽雪的立场,抬他温钰一手,让他夹带一本有可能给两仪门带去麻烦的《武林集述》,就很好理解。毕竟如果温钰真的找两仪门的麻烦,那也是祁忘风的麻烦。只怕探查账本下落是奉师门之令,查了又没有完全查,则是李沽雪出于各种缘由阴奉阳违,消极怠工。

  温钰有些开怀,觉得终于拿捏住了李沽雪一回。同时他心里又升起些奇怪:要说他和他弟,兄弟两个即便平日常常打嘴仗,但内里很是齐心,亲厚得紧,而温镜和李沽雪又一见如故,为何轮到他和李沽雪了,就是横竖有些不尴不尬不对付。

  他随意一摆手,心里一松,对不对付又有何妨,盘桓于心多日的疑窦终于解开,温钰轻轻地舒出一口气。

  其实他和李沽雪不对付原因也很简单,太相似的两个聪明人是做不成朋友的。只是如今温钰虽然聪明,但到底稍欠了些历练。聪明人温钰原本对李沽雪的话可能满打满算只会信一半,但若再算上昨晚的所见所闻,他就信了个七八成。

  须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聪明人总是对别人告诉自己的话持怀疑态度,他们更相信亲眼所见,更相信他们自己的脑子:人世间哪里有比自己亲眼见到的和自己推论出来的更真的呢。

  即便有时这“眼见”是有人杵到他们眼皮子底下专门演给他们看的,这“结论”是有人早已写好剧本一步一步引着他们推的。

  请君入瓮,这一手李沽雪是玩儿明白了。

  ·

  武林大会当日,傅岳舟才堪堪能下床。他却没让人背,也没让人抬,一步一步挪到了法源寺主殿。也因如此,他到的时候人已差不多来了个齐全。法源寺信守承诺,腾出主殿前百里见方的空地给鸣钟人设召,令设有蒲团经筵,江湖人或坐或立,此时已将当中一座极宽广木台围了个囫囵。

  殿前正中自然是方丈苦叙以及法源寺几位高僧,当中就有那一日被李沽雪薅了一枝水芙蓉的苦痴。

  紧挨着左手边是青色衣袍的几位,青者万物复苏生机盎然,这是仙医谷弟子。许是习医的缘故,仙医谷弟子各个明眸善睐、温和可亲,正中的一位须发飘飘,夹杂了些灰白,宗师气度遮无可遮,正是谷主裴游风。

  他手中一柄折扇,一身碧青的长袍,沉静安然,犹如静水深流,也如深谷青松,偶然与苦叙方丈交谈几句,一颔首一展袖之间温润之气使人如沐春风。看见温镜几人行来,这位谪仙也似的谷主目光惊鸿般掠来。

  嗯?温镜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他觉得裴谷主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了停?

  应该是错觉。吧。又没见过,温镜继续观察其余大佬。苦叙方丈右手边是两仪门,祁道长依然那么仙风道骨,被一众银白道袍的道徒们簇拥着,正仰着脖子与一旁的一位刀客叙话。

  却是昆仑派的谢秋河谢掌门。必须得仰脖子,这一位实在身量太高。别看谢掌门名中有秋水逐波、蹇流中舟的纤柔风致,人却是个彪形大汉,一口重剑背在小山似的肩背上,络腮胡子覆满脸,神情也极其肃穆,很有些辟邪镇恶的门神神韵。

  昆仑派弟子无论男女都多少得了些他们掌门的真传,个个健硕高大不苟言笑,一柄重剑背在背上,简直让人可以想见他们拔剑时该是怎样的气势千钧。

  与人高马大的昆仑派成鲜明对比的,是在苦叙方丈左手侧、仙医谷弟子再往左的青鸾派弟子。原因无他,这几位都是女子,身形上自然与日日在高山风雪里锻体练剑的昆仑弟子不同,几位都十分娇小。

  几位女侠鸾裙高鬓,眉间点朱,臂上缠着各色绸缎披帛,有的长可及地,在她们身后曼曼飞扬,不像跑江湖的,却像是哪家高门女眷结伴出来游玩的。

  但细细望去,几位着的却不是裙,而是剪裁极其特殊的长裤;臂上缠的披帛也不是为了好看的装饰,那缎子在阳光下波光凛动,却是攒在里头的点点寒芒。你道仙子合该在瑶池边儿上起舞,伴着仙乐飘飘,仙子的衣袂挟着香风阵阵,实则几位姐姐矫若游龙,一道绸缎过来能将你脸扇肿。

  此外云应山的剑宗,拜月教的圣女,锻刀山庄的打铁人,云生海楼的读书人,轻烟步月湖的隐士,碧海潮生岛的琴师,等等等等,江湖上甭管数得着、数不着名号,竟然有数百个大小门派应召而来。

  李兼雪跟在温镜和傅岳舟身后,脑中不禁想,若今日不见峰地动或是出了别的什么变故,那可就有乐子瞧了,只怕中原武林要即刻间天翻地覆。

  温镜则眼睛直视脚下面前一尺,不游移分毫。他是方才被裴谷主瞧的,脑子里不知怎的顿时一阵浆糊,什么凝重什么忐忑都暂时忘个干净,脑中飘的满是见了鬼的“两段清风空望月”。

  看见三道人影由远及近而来,大佬们端着架子还好,场中旁的武林人士互相悄悄交换眼色,议论起来:“…当中的就是傅贤侄。我去年南下途经扬州,还到老傅府上坐了坐,见过他这儿子一面,端的是少年英才。我还羡慕老傅来着,如今…唉。”

  一咏一叹,那叹息或真情或假意,字字句句犹如烧红的铁线钻入傅岳舟身上每一寸皮肤,直直钻进他心中。

第27章 二十七·隆少忠谋肯汝聆

  又有人说了:“幸而傅贤侄福大命大,傅总镖总算留了一点血脉在人间。”

  旁人附和:“正是,我观傅贤侄虽然受了些伤,但他这样一步一步山路行来,足见心定志坚,加之他原本底子就出类拔萃,不出五年必有所成。”

  “不错,或许有机会问尊者位。”

  尊者位,乃是江湖上对一代大家的尊重和认可。江湖上习剑者众,然而只有一位剑尊;刀法好的也有很多,然而只有一位刀尊,旁的兵器亦然。这一任尊者死了,才有下一任。还有的,譬如法源寺苦叙方丈,他是这一代的佛尊,两仪门的掌门祁忘风是道尊,而云生海楼历代文武兼修,弟子多有入仕,如今的掌门穆楼主即被称为儒尊。

  凡入列尊者位,无一不是成名经年、功法大成的不世高手,而他们现在口口声声却说刚刚过了二十的一位年轻人可问尊者位。

  满座的人,无论先前与傅岳舟相不相识、与广陵镖局有没有交情,现下傅岳舟到了他们嘴里都变成了贤侄;无论有没有见过他出手,傅岳舟都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

  一时间赞誉之声倒比傅岳舟从前十二龙王殿一战成名时还要盛几分。

  傅岳舟却知道,这一字一句的溢美之词却好比杀人之剑,附骨之毒。

  他心下萧瑟,想到那什么十二龙王也不过是他爹送给他的垫脚石。他爹…他年少时心无旁骛,师傅也说他肯用功,没有浪费了天资,两个兄长和镖局上下看他都似乎眼含赞许和希冀。

  二十载顺风顺水,一朝黄粱梦醒,却是这般局面。傅岳舟知道,事到如今,他爹必然也不是无辜,为何会接了那本《武林集述》,难道真是与荣升台有过命的交情?纠根结底,只怕与今日汇集于此的江湖人无甚区别。唯权力故,唯野心故。说的重些,广陵镖局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完全是咎由自取。

  可是,无端受牵连的分局兄弟可以这样想,三番五次救了他的温家兄弟可以这样想,莫名其妙被他爹扯进来、陪着一路艰难拼杀的李兄可以这样想,担着风险替他们家召集武林大会的法源寺也可以这样想,全天下人都可以这样想,唯独他傅岳舟不可以。

  他能心无旁骛,是他爹给了他心无旁骛的一方天地,岂不闻温兄弟那般人家,还要在自家客栈跑堂打杂么。

  温兄弟…若说无辜,温兄弟是真的无辜,却不知他兄长今日要如何处置那本搅动了天下风云的《武林集述》?

  温钰一展袍袖跃至木台正中,却没着急开口,先是朝四方抱拳,又道:“在下扬州温倦涯,是广陵镖局傅广业的托孤人,今日即代傅总镖做个决断。”

  满座前辈在上,温镜觉得他大哥真是可以,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揽。他原先以为这个“决断”温钰是要交给法源寺来做的。无论怎么考虑,只要法源寺作保,他们一行人也就脱开了看戏,无性命之虞。

  至于旁的,温钰说过他要今日过后白玉楼举世皆知,微末之力救广陵镖局的孤,又击响法源寺一百零八记佛钟,江湖上谁还会不知呢?温镜看来实在也没有再出头的必要,他抱着臂手一紧,却不知他哥这是要做什么。

  这时场中一位老者开口:“敢问温小友与广陵镖局是何关系啊?”

  言下之意:傅总镖生前生意遍布江南江北,交游甚广,为何选了你这么一名“小友”托孤?温镜知道这个话不能这么答,若是关系密切,那么敢问那本账…你知不知情?

  台上温钰冲那老者一躬身,一抱拳,正正经经答道:“邻居。”

  啊?唔。若说驯隼坊确实也在扬州北城,确实也与白玉楼不太远…温镜心里暗自好笑,他担心个什么劲呢,温钰可比他知机,他能听出来弦外之音温钰也一定能,他想不出该如何作答的问题却一定难不到温钰。

  温钰又道:“事发突然,傅总镖临时向我兄弟求助,说了一件东西,同时留下一位公子。”

  方才那老者问道:“可是这位傅小公子?”

  温钰答道:“正是,我等正是受了傅总镖所托,护——”

  那白胡子老头却没让他说完。殿前既有赞誉之声,自然也有别的声音。白胡子自顾自地叹息道:“可惜,傅兄英雄一世,广陵镖局的好汉上上下下各个忠义无双。此番广陵镖局遭此大难,若是傅小公子真有忠孝之心…罢了,蝼蚁尚且偷生,我等做叔伯的也不好苛责,可惜了。”

  此话一出,温镜直接开口:“可惜?——”可惜什么?可惜斩草未除根?可惜让傅岳舟活着跑了出来?

  他这话还没说出来,李沽雪在他身后轻轻按一按他的肩:“我来。”

  耳边温热的气息转瞬即逝,温镜转身看向李沽雪,李沽雪狡黠地朝他眨眨眼,又转向那白胡子:“小傅公子当日誓要与他们家镖局共存亡来着,我们给拦了。可惜你这老儿眼瞎得很,别人的忠心和孝心你偏偏看不见。”

  那白胡子一愣,大约没想到这几个小子里竟敢有人如此出言不逊,愣完了老先生就气得要暴起,喝道:“找死!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黄口小儿,便是你与前辈这般顶撞,你与傅岳舟一样!不配谈忠孝!”

  旁人也乱起来,有劝这白胡子的,也有劝李沽雪的,道:“你这后生,恁地无礼,他是云应剑宗的宗主。”

  上首苦叙大师连忙打圆场:“阿弥陀佛,如此说来当日的确是两位救了傅小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李施主慈悲为怀,莫要嘴上不饶人才是。”

  李沽雪还没说话,那位云应山剑宗宗主先冷哼了一声:“傅岳舟危难之际弃家门于不顾,如今广陵镖局百废待兴,若傅兄泉下有知,也不会放心将镖局交给这个不孝子!”

  啊,温镜忽然明白了,原来这白胡子是这个意思。

第28章 二十八·白云开处唳松风

  此实乃图穷匕见。

  先前他们都想漏了这一茬:原本按照父死子继,傅广业和他其余的两个儿子都没了,广陵镖局的基业合该由傅岳舟继承,那么《武林集述》也应当在继承之列。

  因此这白胡子说傅岳舟没有和自家镖局同生共死,不配。说傅岳舟不够格接管广陵镖局,就是说他不能名正言顺保管《武林集述》,那自然是要交出来的。

  什么意思,温镜瞥一眼这白胡子,凭什么规定别人就该死,凭什么活下来就是一种罪过?又气愤一时又想不出该如何反驳,毕竟忠孝二字在这时代可太重,温镜被这种冠冕堂皇的无赖言行噎得哑口无言。

  他笨嘴拙舌,自然有人巧舌如簧。

  李沽雪抱着双臂,似笑非笑看一眼苦叙,似乎在说大师您瞧,这可不是我得理不饶人,而后他再次转向白胡子,慢慢吞吞抱了拳:“方才说前辈是何人来着?”

  白胡子怒目而视:“你也知道是前辈!”

  旁人赶紧又劝:“他是云应剑宗白云道长。”

  “你这后生快些陪个不是罢。”

  “哦,云应剑宗,”李沽雪闲闲行至台子边上的栏杆处,单脚一跨摇摇晃晃地坐上去,面上则作思索之色,而后肯定道,“没听说过。云应山是个什么不入流的荒山野岭?”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抽气声,白云道长也再次被说得呆立现场,而后不由分说他就要拔剑,旁边的人又劝,有拉着白云道长的,也有想去拉李沽雪的,被李沽雪旋身躲开。白云道长脸色充血:“我云应剑传承百年,我、我今日要不斩了这黄口小儿替门派正名立威!”

  李沽雪身如滑鳅,嘴上犹自啧啧惋惜道:“百年?看来是到你手里没落了,后继无人,否则收拾我这‘黄口小儿’都要轮到你堂堂宗主亲自出手?”

  白云立时挣脱诸人跃上台来,一剑砍向李沽雪。

  他一出剑,温镜就知道“百年”之说所言非虚。白胡子这一剑自上而下跃斩而来,带着身形俯冲的冲劲,又快又重,颇有些磅礴气势,若是砍到木台上恐怕台子都要被他砍成两半,若是砍到李沽雪身上——

  却没砍到李沽雪身上,连李沽雪的头发丝儿都没碰着,白云的剑很快,李沽雪更快。

  只见他身形猛然拔高半寸,一寸也不多,一寸也不少,奇准无比地踏在白云的剑尖。

  不仅踩上,而且踩住,踩得死紧,看样子白云运足力道也拔不出来。

  看似飘飘轻如鸿毛,实则稳稳重如泰山,李沽雪凌空站得渊渟岳峙,笑得恣意无忌:“顶撞你就是不忠不孝?你是生我了还是养我了?还是授我武艺了?到处自封长辈,难道不是因为你们那什么山上缺人?”

  白云的剑原本剑势汹涌,合数十年功力于一击,周遭的人都感受到了这一剑之威不得不暂避锋芒,在场的人都眼力不俗,知道若没有神兵利器在手,很难正面硬接下这一剑,更别说血肉之躯。可这名自称李沽雪的后生接住了,不仅接住,甚至是很轻易地接住,他甚至没有拔剑;不仅没有拔剑便轻易接住了,甚至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在剑刃上的内劲没击中木台之前,足尖一点便接住了。

  自下而上卸下一剑之力本就很难,还未出兵器,这就超脱出了“难不难做到”的范畴,在现场的一些人瞧来,已经属于“做不做得到”的范畴。

  只见这年轻后生脚步轻踏,竟然在一瞬之间逆向使白云的剑气消弭于无形,既没有伤着自己也没有伤着木台。

  白云自觉不妙,想要撤剑,却已经太迟,这后生踏着他的剑往上一步,白云竟然觉得甩不掉他,手上经年的佩剑好似灌了千斤,紧接着这千斤之力便砸在他的手腕。

  一招之内,场上有一方竟然连本命的兵器都无力保存。

  李沽雪嫌弃地踢开白云的剑,说了一句日后很有名的话,一句提到“李沽雪”大家都会想起来的话。他嗤笑一声,面上却没有嘲讽之色,只是轻飘飘地道:“剑乃君子之兵,就你也配练剑。”

  方才他若说这个话,只怕众人要说他狂妄;如今再说这话,却没人再有异议。江湖上,占不占理两说,归根结底拳头要够硬才有资格说话。

  没有异议但众人心里想的也不是什么好话。若说方才这些武林人士在算计这几个年轻人,现在则是有些忌惮这几个年轻人。再有眼力一些的,心中更是惊异不已。这青年人的武功身法,怎的好似从未见过?江湖上好手多如过江之鲫,从默默无闻一跃绝顶的也不是没有,但是使的武功闻所未闻的就实在极少。

  白云道长自知颜面无存,仓促间弃剑领着几个弟子狼狈离去,但他给剩下的人提供了一条思路。是啊,傅岳舟继承《武林集述》其实顺理成章,再有法源寺庇佑,那还有他们什么事?

  不多时就有一个声音道:“既然李公子武这般卓绝,为何不留在扬州帮傅总镖御敌?而是要带着傅小公子逃往胥浦呢?”

  温镜转过身想看看是谁在这里大放厥词,却没找着。此人学得聪明,不肯步白云后尘,不当出头鸟,毕竟有前车之鉴嘛,他躲在人群中吆喝了一嗓子,随即不再作声,甚至还悄悄挪了地方,一时半刻还真的不知道是谁放的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