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登玉京 第122章

作者:金钗换酒 标签: 穿越重生

  刀芒其锋,笔尖其锐,穆白秋道:“古者记事书於简册,谬误者以刀削而除之,今愿与君借刀笔,改青史之谬。”

  说罢他向温钰一拜,温钰利落回拜:“诺。”

  麟德殿。

  温镜声音高昂冷凝无比:“‘上以天下既定完念功臣,皆以列侯就第’,光武赤心柔治,保全功臣,东汉开国三百六十位功臣皆得以善终。敢问诸位,本朝的勋王列侯,从北魏丘穆陵氏到居庸温氏,如今还剩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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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古者记事书於简册,谬误者以刀削而除之。李贤注《后汉书·刘盆子传》

  上以天下既定,…《后汉书》

第271章 二百七十一·我来欲借先生笔

  九犀玉阶上青年傲然而立,声声质问如有实质:“谁敢忝着脸面夸比光武?尔等不怕玷污往圣。”

  你们喜欢避重就轻,知道无名殿和居庸旧案不好拿捏,便先拿治云皇后的诏书说事,温镜却不许他们躲这个清闲,直接点题:来吧,咱们来说说居庸温氏。

  满座悄然无言,郦王府长使脸红脖子粗,因为这话确实无以作答:本朝别说六个异姓王陆续被满门抄斩,三朝间就连李氏亲兄弟都被赶尽杀绝,什么叔伯表亲一个没留,无论是本家还是旁支统统厮杀殆尽,旁的本来就不姓李的大小军侯自不必提。

  这时最前排有一人出列,他既不穿紫也没有着绯,而是一身玄红装束,行至殿中朗声道:“启禀父皇,这位温大人言语间好生颠倒黑白。先帝穆氏荧惑善妒,牵扯出穆家兴巫蛊之祸,本朝温氏更是勾结外族意图谋反。他们有负皇恩在前,即便是祖上有天大的功勋,然而功不抵过,这与保不保全功臣分明是两码事。”

  称一声父皇,想来这位就是今上三皇子郦王了。景顺帝就差老泪纵横:真是朕的好儿子,温镜冷眼看过去:真是我的好“兄长”。

  温镜“哦?”一声奇道:“温氏获罪时郦王殿下不过外傅之年,穆氏获罪时您更是还未出生,怎么说起‘巫蛊之祸’、‘勾结外族’能如此笃定,倒像是亲眼所见一般。”

  郦王不肯相让:“即便未能亲眼所见,诏书之中直指本王母后参与陷害温氏,为人子本王自然要为母申辩。敢问这位大人,观你年纪只怕比本王还要小几岁,你也未亲眼见过,你又与此案无关,你又是以何种立场要求重审旧案?”

  殿中不少大臣也生出这疑问,是啊,这个无名卫又是什么身份?他有什么资格一力主张重查居庸关案?他的目的是什么?

  郦王居语带不屑和质问:“你凭什么?”

  一时间万众瞩目,众目睽睽之下温镜淡淡道:“我姓温,乃居庸后人,”他转向景顺帝笑一笑,“您说是吧陛下?”

  景顺帝只有说是,表情仿佛吞了一只苍蝇。

  他寄予厚望的纯臣迟迟没人出头,没用晚膳本就有气无力,偏偏这档口温镜又在逼他——加官进爵,封赏恩赐,千百种宠信景顺帝能冠以“父爱”二字赋予温镜,就是不可能明面上认他。眼下温镜就是在讽刺,你说你对我母亲怀念不已,为何就是不敢当殿说出我是谁,为何不敢说出我凭什么有资格翻旧账?

  景顺帝理亏又丧气,讪讪闭口不言,郦王就有些拿不住,忍不住出口询问:“父皇?此人妖言惑众,意图不轨,何不直接处置?”

  仅凭身份,而不凭道理去处置首告,典型的心虚行为,何以服众,景顺帝一时看这儿子也是废物,恹恹挥手让他闭嘴。

  这时忽然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人指着温镜道:“是你!七夕在曲江行宫你…”

  温镜一瞧,倒是熟人,正是曲江行宫当日差点一头殉节的中书令。中书令老大人这一说,许多人恍然,就说模样眼熟,冷冷的一张脸,可不正是曲江行宫从楚氏手里劫走圣驾的那位么?竟然是居庸关后人?是了,他姓温…

  那么他说的难道真的是真的?

  景顺帝却又来了精神,他心心念念的忠心臣子终于站出来了么!景顺帝不禁眼睛睁大几分,中书令忠心耿耿,尚书令克己奉公,执掌鸾凤两台十几年从不掺和党争,应当…

  谁知中书令老大人审慎道:“你是温家后人?你说温擎将军乃蒙韩掌殿冤枉可有凭证?”

  温镜深深凝望殿中,缓缓开口:“当年温擎将军罪三,其一贪污军饷,现有荣升台伪造账本可反证;其二通黑水靺鞨,巡守居庸关不利,而韩顷当时假传帅令支走主力,现有真假两枚虎符为证;其三巫蛊犯上,现有医案可查,陛下身上丝毫没有中蛊毒的痕迹。”他的语气沉郁坚定,他的话字字令人心惊,只见他又自怀中摸出两本册子和两枚虎符。虎符一真一假,册子一为《幽九州计簿》,一为《桐氏药谱》,“俱有韩顷亲笔书信辅证,户部兵部及尚医局可追本溯源,一查究竟。”

  满殿惊诧,温将军这后人,他不是单纯请求皇帝重启旧案,他是有备而来!是真的掌握了证据!他说翻案不是空口无凭,而是是真的能翻,这…

  无人敢妄动,落针可闻,景顺帝一瞧可不妙,连忙向左首第一席的人道:“丘相,你以为呢?”

  丘禾温吞吞站起身朝景顺帝道:“陛下,微臣以为…”景顺帝倒垂的眼皮掀开三寸,闪出希冀的光,却听丘相继续道,“微臣以为应当重查居庸旧案。追根溯源。否则天下生疑,于陛下声名与朝廷威望百害而无一利。”

  景顺帝似乎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噎到嗓子尖,瞪大的眼睛一时竟没顾得上阖回去,半晌才又道:“…正和朕意。只是朕又总想着要顾念时局,四境洪水未平,仓禀空虚,居庸关眼看又要起战事,此时重查旧案会否惹得军心涣散、边关不宁?”

  “陛下,”丘禾无视掉老皇帝三番五次的眼色,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忠臣面孔,“陛下体念边关,一片苦心天下感佩。只是微臣以为,倘若置温家军冤案于不顾,恐怕才是真的寒了边关将士的心,陛下下令彻查,这才是顾念边关的安宁。”

  温镜适时打岔,称丘相高义,又道:“此事陛下觉着交给旁人来审总归不放心,这副担子还是要交到丘大人手中,大人意下如何?”

  这也合乎规矩,镇国上军使官居从二品,要查温擎当年这镇国上军使的案须品位比他高的官员主审,本朝三师三公空悬,比从二品高的只有正二品尚书令。丘禾撩起袍子腾地利索跪下:“臣领旨。”

  这一跪简直是膝盖骨戳在景顺帝肺窝子上,怎就领旨了!然而两人一唱一和,跟事先排好似的丝毫没有给他插话的机会,他再抬起眼,丘禾一双手已然捧过头顶,等着接旨。温镜看他一眼,面上还是笑的,但景顺帝明白个中威胁。他这儿子让他在清心殿写完圣旨,没把他押到麟德殿来写,这已是保全他的面子,不叫群臣看他受迫。

  然而景顺帝却领不下这个人情。可如今态势,不领又能如何?景顺帝险些憋出内伤。他垂眼看着三封诏书,忽然捞起其中两道朝阶下掷去:“丘相领这两道便了,无名殿还是要交到他们手上自查,这一道等朕看见李卿再发。”

  温镜侧目,还是不相信韩顷是后党?不过其中两道顺利到得丘禾手中,计划也不算太脱轨。“李卿,他与我私交甚笃,陛下不知道?”温镜饶有兴味声音转低。

  景顺帝一摇头:“私交是私交,但李卿一向最是忠心,且方才在寝殿外头他还向殿中示警,可见并未与你沆瀣一气,皇命面前他不可能顾念与你的私交。”

  温镜欣赏一番他这副笃定的神情,道:“行,我便与陛下打个赌。”

  忽然他豁然一凛朝殿门外盯去,殿外有高手逼近!

  却见打头是两个人,一个白衣一个紫衣,是穆白秋和温钰相携而来。温镜心里却丝毫没放松反而一突突,这两人一个按计划应该带着文人学子围到殿外,做个后手万一皇帝老爹誓死不从,而另一个应该正带着人在吴记。可是眼下,穆白秋领的人呢?温钰又为什么进宫?紧接着后头又跟进来一人,竟然是裴师,裴师也不该出现在此地,按计划他肩负拦截韩顷重任,怎么此刻也到了这里?

  温钰目不斜视进来,见皇帝也不跪,径直行到温镜身旁低声道:“韩顷没回吴记。”

  “什么?”

  “他没回吴记,”温钰快速道,“我们的人看见他从曲江池离开,脚程太快没跟上,似乎是孤身一人朝宫中的方向奔来。”

  “进宫?”温镜蹙眉。没回吴记,尚可解释为江湖人围攻,韩顷得到消息避其锋芒,但是,“他为何回宫?他哪里得知的消息宫中会遇险?”

  温钰定定看着他:“有人看见从宫里的方向出去一名无名卫。”

  宫里出去一名无名卫去给韩顷报了信?也不是不可能,虽则几个城门已经拿下,但城墙没有那么快全部地换成自己人布防,一厘一毫地肃清且要花功夫,因此某个无名卫仗着轻功好悄无声息翻出去一个两个完全有可能。

  温钰意味深长:“你说是哪个无名卫有这样的忠心。”

  温镜心里一噎,因听懂兄长的未竟之意。不,不可能是李沽雪…忽然有些口干舌燥,他深吸一口气:“不会是他。”此时殿中已经起了些议论,景顺帝遮遮掩掩目光也扫过来,温镜连忙又道,“当务之急是韩顷进宫进到了哪里。”

  温钰不再盯他,挑剔地上下看一眼龙椅里的景顺帝:“我怕他直接来这处。”

  啊因此赶忙和裴师、穆白秋进宫驰援,温镜想。

  …不!等等,韩顷不一定会来麟德殿,他甚至不一定会去清心殿!他他会去——温镜一把抓住温钰的手臂:“彩云殿!”

第272章 二百七十二·稗史荒唐半不经

  麟德殿大局抵定,又有丘禾坐镇出不了大乱子,几人立刻赶往彩云殿。温镜远远看见殿前似乎有两人正在对峙,一人显见是想闯殿,杂白的须发枯瘦的眼眶,果然是韩顷,另一人背对殿门是在阻拦,温镜停下步伐,阻拦韩顷的人是李沽雪。

  即便还隔着些距离,即便夜色深沉,即便只有一个侧脸,他认出是李沽雪,他暗暗松一口气。

  看见他来,一色玄袍的两人转过脸,温镜道:“你怎在此?”

  他这句语气轻轻,无端泄露出些许温柔,李沽雪即知是在问自己,答道:“我看麟德殿无甚大事便先来这里看看。”

  重阳前夜云是焉假借云碧薇邀约骗温镜进宫设计剿杀,当日太液池上云是焉下的死手实在令人心有余悸,此番温镜发难,李沽雪料定云是焉不可能束手就擒,因此他将麟德殿交给枕鹤自己便马不停蹄赶来彩云殿。到了才发现,朝与歌和裴玉露早早驻守在此,还拿下了当值的禁军将领,而殿中云是焉及所有宫人早已被迷晕。

  梦未央,早些年只迷得住区区一个扬州曲府,后来掀翻过白谋任的洞房,再后来在吴记为温钰探过路,如今终于施展到了皇宫大内。隔着一路走来这些往事,温镜与李沽雪终于相对无言。

  这时韩顷的枯哑的声音响起:“沽雪,你迷途须知返。有件事为师还未及告诉你,其实你并非无父无母的孤儿,你是我的骨肉,我是你亲生父亲。”

  李沽雪目光一炸转回他:“…什么?”

  一旁温镜也是一愣:什么?千算万算,温镜算不出这件事韩顷竟然敢如此堂而皇之地拿出来说,居然不怕李沽雪怨恨于他?

  而韩顷老神在在:“为父有苦衷。无名殿的规矩你也知道,不得成家更遑论子嗣,倘若你的身份大白实在恐怕有性命之忧。而你是为父亲子,陛下必然不放心两代无名掌殿是一家人,将来无名殿他无论如何不会放心交给你。”

  啊,那你还真是煞费苦心,温镜垂下眼。

  “隐瞒你的身份实属不得已,沽雪,你要体谅。此人是外人,你我父子才应同心,你速速助为父拿下乱党,救陛下与皇后驾,不可再有旁的心思。”

  好一个为儿子性命与前途计的好父亲,隐忍又深沉。只是在场三人,有两个都知道这又是一次欺骗,韩顷不知温镜翻过他写给云是焉的信,而温镜听闻此言也没有拆穿。

  冷不丁李沽雪忽然发问:“那我娘是谁?”

  韩顷稍惊,但很快定一定神换上一副深情怀念的语气:“你的母亲小字阿姻,不幸病故,这么多年来为父一直心怀愧疚。沽雪,改日为父带你到她的尊位前祭拜。”

  温镜脑中一转脱口问道:“阿姻,女之所因?”

  韩顷估计是不大明白这些细枝末节的他问这个干什么,只是随意一点头。

  阿姻阿姻,这就对上了,温镜想起李沽雪曾说过,云是焉娘家的姐妹这一辈起名从女,那么想必这位阿姻正是云是焉族人。而韩顷信中这位阿姻根本不是病故,明明写着…“已做处理”。温镜却没说破,只是与韩顷一起注视着李沽雪。

  三人一时成僵局,这时殿门吱呀一声从里头推开半扇,朝与歌脸色苍白冲温镜道:“醒了。”

  几人立即进殿,进来温镜遂知朝与歌为何脸色不好。事先白玉楼门人潜进彩云殿点迷烟,最主要是想迷云是焉,结果没想到不仅迷到了云是焉,还意外迷到了萧寒水,眼下这添头正被五花大绑在云是焉旁边。大约是梦未央药力还没过,两个人神情都很迷蒙,云是焉可能是头还晕着,螓首一偏倚上萧寒水的肩,萧寒水下意识地唤她:“嗯…阿焉。”

  云是焉半梦半醒星眸微睇:“萧郎。”

  噫…温镜心里咦一声,这场景,怎么瞧怎么给人感觉,两人脸贴着脸醒来不是头一遭。他想,已知韩顷和云是焉见天地写情书互诉衷肠,那么萧寒水又是?

  啧啧,看来他的便宜皇帝老爹脑袋顶上绿得不只一星半点啊。

  他老爹此刻也这么想,景顺帝和郦王被温钰点了穴从偏门押进彩云殿,裴游风陪着,几人正透过屏风看着殿中情形。郦王满目惊恐,母后寝殿中为何有一名陌生男子!景顺帝则瞠目结舌,仿佛想质问“萧郎”是谁,神情比被亲儿子逼迫下诏时还要恼怒。

  殿中有一人也如是,韩顷目光冰冷:“萧寒水。”

  刚醒来的两人朝他看来,云是焉迷迷糊糊道:“唔,你怎么也来了。”而后她清醒过来,抹得艳红的唇翕忽半天,张口道:“你不是去了曲江?”

  韩顷语气很沉:“所以呢?我去了曲江,但他怎在你殿中,你不是说早已断了与他的联络么?”

  云是焉看来是彻底清醒,但她一时无言以对,萧寒水也清醒过来,默默凝望着她,可她连一丝余光也没分给他,一低头她发现自己竟然被缚着手脚,彩锦也不在手边,她回过神怒道:“大胆!快放开本宫!”

  温镜清一清嗓子打断咱们皇后娘娘发火:“韩掌殿大约消息有误,重阳前夜,萧湖主还陪着皇后娘娘在太液池上想杀我呢。”

  闻言韩顷明显更加惊怒起来:“杀他?是焉,我是怎么告诉你的,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打草惊蛇,一切等将来新帝顺利登基再说,你不相信我?从前九嶂山你就不信我,我说按兵不动你偏偏不听,如今又是…趁着我不在长安的时候下手,你还喊萧寒水来帮你?”

  这时纵然是事先不知情,一旁朝与歌和裴玉露也听出来大概:朝与歌他师父,这和韩顷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

  云皇后不屑:“九嶂山怎了?皇帝不还是下旨拔除了事?”

  …

  最震惊要数李沽雪,原本听说师父不是师父而是亲爹,他本来就惊诧非常,而后想想,韩顷待他确实比旁的无名卫轻纵许多,也不算无迹可寻。他刚刚接受他眼中孤寡三十年的“师父”有媳妇有儿子,忽然眼前这事实又告诉他,韩顷不仅有家室,很可能还有个情人,这情人还是天底下最尊贵、最不该有情人的女人。知道韩顷是皇后党是一回事,知道他和皇后居然是这个关系,实在是另一回事。

  可李沽雪转过头又发现一项:殿中除却几个当事人,裴玉露惊讶得嘴都合不上,朝与歌脸色更跟见了鬼一样,可为何还有一人毫无惊讶之色?

  为何…为何温镜不吃惊?他难道早就知情?忽然地,李沽雪脑中仿佛雪光一闪,他想起某个春风沉醉的夜晚,温镜攀着他的肩臂温柔地问他:是谁这么狠心,这么俊的小郎君也舍得不要,舍得送人。

  那边厢云是焉镇定下来,冷声道:“左右没有杀成,皇帝也不知道,怕什么?”

  偏殿里景顺帝气得要吐血,正殿里韩顷也不遑多让,他嘶声道:“怕什么?今日是岁宴,你道你为何昏睡到这个时辰?又为何被人擒住?正是你觉得不可怕的人设计将我支到曲江池,将你迷晕,带人杀进宫,如今内苑尽在温家手中。是焉,你说怕什么?”

  云是焉惊呆,然而高居后位几十年,连皇帝也给她三分薄面,她早已忘记低头两个字怎么写。她还不知道皇帝已经下旨推翻居庸关案,还下旨要查她,她目光扫过温镜只恶狠狠道:“你想谋朝篡位不成!云氏党人在朝中必不允你。还有我儿,经营安北多年,论带兵难道输给你?内苑迟早打回来!”温镜淡漠地没有看她,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云是焉愈加愤懑,她又看见一旁朝与歌,便朝萧寒水撒气,“叫你的好徒弟赶紧把本宫松开!”

  谁知萧寒水的“好徒弟”正在愣神,朝与歌先前收走萧寒水的摺扇一直随身带着,这时抽出来展开,喃喃念着扇面上的题字:“广湖寒碧,水近烟轻,生教疏狂,隐客自赏萧雨…”接着他打开夹层,又念,“深宴浮欢,霜寒露冷,忍怜寂寞,云主却梦萧郎。”

  那是藏在萧寒水的摺扇暗层里的一枚桃花笺,凤纹徽墨,一看就是宫里流出去的东西,仔细看的话上头的字和这殿中案上皇后的手迹一模一样。朝与歌声音里有恍然有惊异,萧寒水名扬天下的箴言如此一念,殊无半分飘逸的隐世意志,梦萧郎句虽道尽深宫寂寞,但此句出自当朝中宫皇后之手,这实在太过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