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登玉京 第124章

作者:金钗换酒 标签: 穿越重生

  没有提,他赌了一把。他其实可以提,只要将韩顷和云是焉的奸情以及李沽雪的身世稍稍提一提——被自己的生身父亲看做是背叛和不堪的产物,原以为收养和教抚的恩德全是欺骗,这便能给李沽雪充足的理由反韩顷,反云氏。但温镜一句没有提,甚至之前在殿门外头,韩顷说出那些话他都没有揭穿。

  温钰啧啧道:“这条捷径他不走,李沽雪,你要记着他的情。”而后温钰又说韩顷必然率兵反攻,安北说不得要独立出去,届时要仰仗李代掌殿的地方还多。

  听在李沽雪耳中一闪而过并没有留下太多印象。

  骤然获悉惨痛身世固然令人惊骇哀伤,但更直击他心魂的,正如温钰所说,温镜并没有走“捷径”。为什么?他是…不愿揭这伤疤,不愿意你疼。倘若无可避免,他情愿你的伤痕是他所留,情愿你的疼算在他头上。正如温钰所说,你要记着他的情。

  他或许是利用你,或许是带着目的说出一句“和好”,可是,他虽有心思一千层,他也有柔情一万种。

  而这柔情他不肯露出来,他方才拾阶而去,那么决绝那么冷然。

  李沽雪久久伫立在空无一人的宫室,属于他的长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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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曾见周灵王太子,…《怀仙二首》鲍溶

  送礼鬼才李沽雪

第275章 二百七十五·当时用尽生民力

  韩顷出逃,很多人猜测他或许会回吴记一趟,但加派人手暗中监视却一无所获。无名殿掌殿,吴记主人,他又一次没回吴记,事实上他的很多地字阁心腹早已不知所踪。

  当天夜里裴游风跟他一路跟到北边祭祖斋戒的太和宫,突然碰到云碧薇带着一帮青鸾派的小姑娘蹦出来阻拦,待韩顷和郦王人影都看不见了她们也不住手,裴师武功虽然高强但不可能跟几个小姑娘下死手,一时被飞缎围住,老半天云碧薇才喘着粗气问:皇后娘娘呢?

  问罢才知,青鸾派弟子收到急信等候在这处,原说是接应云是焉,韩顷甫一到地方也说的是娘娘紧随其后,因此她们才如此拼命阻拦裴游风,没想到皇后根本没来。

  云碧薇跟着云氏一齐收押不提,当务之急是韩顷。他带着郦王直接号令驻扎在北禁苑的禁军,北出长安,一头扎进帝都西北面的安北都护府辖地。

  邪龙入海,恶虎归山。

  安北兵力雄厚,一时间西北诸镇不少陷落在他们手中,最靠近的城镇只与长安一水之隔——咸阳。咸阳没有正经守军,收归易如反掌,咸福宫也是现成,郦王遂当即在咸福宫另起炉灶自封正统,说长安皇宫中奸佞横行,君父母后落入奸人之手,他要清君侧。

  要说清君侧实在是个好借口,任谁都能拿来用,前一刻你还是那个要被清的“侧”,今日你拉扯出一支队伍就能清别人,谁也不占谁便宜。

  出乎意料地,对于这一面反旗景顺帝态度很坚决,必须打,不留情面,打。温镜还以为要威逼利诱加加码,没想到景顺帝比他还积极,直接停下朝臣们的休沐,连下几道圣旨命无名殿和京畿营加强长安防备,召京兆、凤翔、上洛等临近几府的府兵进京勤王,又忙着叫鸿胪寺选派使节去北边突厥、回鹘等部游说。

  温镜知道这是合纵连横,想要把当中的安北都护府包饺子。哎呀,温镜心想,咱这便宜爹,打起精神来也不昏头么,皇帝做得像模像样的。

  无名殿还是由李沽雪节制,原本景顺帝不很乐意。他第一不大乐意继续重用无名殿,但是宫中戍卫实在无人可用,且粗粗一查,韩顷亲信有些已经提早听到风声秘密离京,早已不在吴记,因此余下的人应当尚算清白。温镜点了头,无名殿追责的诏书暂按下留中不发,先稳定人心固守皇宫。

  景顺帝第二不乐意,他压根儿不想看见和韩顷有关的任何人,更何况是李沽雪这个韩顷的亲儿子。奈何现如今,他的意志并不能完完全全、原原本本地下成圣旨。满殿的傀儡看着,虽说裴玉露一直陪在清心殿,但另还有一位年轻的刀客,煞气重得很,还是温擎的儿子,景顺帝无论如何不敢惹他。

  锐哥儿。锐哥儿领这个差事领得十分心不甘情不愿,他原指望他哥哥姐姐能允他上阵带兵,十分看不上给狗皇帝看门的差事。最后还是温镜,温镜假装不放心地跟温钰念叨,说韩顷万一有机会回宫一定会去刺杀皇帝,跟着皇帝的守关之人说不得是最后一道防线,如此重任,是不是还是另外选一名老成持重的内家高手。

  锐哥儿眼睛都要瞪出来,嚷嚷着你看不起谁!

  当即呼腾呼腾进了宫,脸上表情凶神恶煞,惹得景顺帝一半是安心一半是头疼——看温锐的刀安心,看他的脸头疼。比看见温镜还头疼,套近乎也不理,一把刀回答所有问话,一时间裴玉露显得真是温和可亲,每天还能请个平安脉。

  其实李卿掌无名殿也好,他能服众,且就后来听说的消息来看,这个李卿被他老爹坑得可是惨,虽说血缘大于天,可是韩顷不仅是李卿的老爹,还是他的杀母仇人,因此李卿大约是可以信任。最要紧的,裴卿有句话说得很是,若是没有李卿,说不得无名殿也跟禁军一样,会被韩顷拉去郦王的阵营,那宫里真正是没有一个安稳觉可睡。

  这日李沽雪进宫汇禀防务,景顺帝正召丘禾等人议政,李沽雪听了两耳朵,紧要的事就一项,丘禾说如今事情不好办,郦王狡猾,并没有急着称帝,只说侥幸从奸人手中逃脱,一力要救父皇母后于水火,一副纯孝姿态使得民间观瞻尚可,百姓们对他并无恶感。

  两军对垒,真正开打之前拼的就是“势”,说白了就是民心,民心所向才是人和,天时地利人和的人和。

  眼下长安朝廷是广发教令陈述云氏和韩顷的过失,痛斥郦王不服君父管教叛出咸阳,然而皇权不下乡,百姓们觉着左右是你们老李家自己人,如今各执一词,孰是孰非大家也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偏向。景顺帝大为光火,朕辛辛苦苦忙活三十来年,怎么也算是为了百姓为了民生干过些好事罢?事到临头居然不值尔等愚民一句偏向?

  丘禾便劝解说少部分人不明真相,已经命文人士子制文作歌,舆论扭转是迟早的事。

  景顺帝歇一口气,道:“朕也听说了,云生学宫此番出力不小,当记一功。不过还是要想些旁的法子,”他抽出一本奏表,“昭告天下,对咸阳挂免战旗。”

  几个大人齐齐讶异:“免战?”为何?

  李沽雪在一旁也很奇怪,免战若是免得不好,看起来就很像是示弱,还没开打呢士气先输一截可不好。

  景顺帝:“去岁洪涝,四境受灾,幽州战事连绵又使仓禀空虚,而即便是一年三熟的南方禾稻,最早也要到四月份才能收上成粮,这期之前百姓吃什么?从京中粮仓往各地发粮赈济,这是去年秋天就开始施行的政令。昭告天下,南至百越西至葱岭,但凡有一户人家没收到这批粮,朝廷便决计不开战。”

  啊…这是告诉天下人,即便在打仗,即便有人谋反,朝廷是勒紧裤腰带也要先顾住民生疾苦。

  景顺帝接着道:“今年第一季的禾苗要到二月上才能下地,插秧追肥,百姓们一直要忙到惊蛰前后,就告诉咸阳,这仗过完惊蛰再打。”

  丘禾看样子是不意景顺帝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反应一瞬而后立刻接上,说此计甚妙,趁这个时机还可扩充长安军备。

  景顺帝神情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有点类似于两者之间,或者说两者都有一些,点点头将手上那奏表传到殿中:“这上头写得清楚,众卿瞧一瞧。”又道,“禁军眼下再扩充来不及,不如用现成的人手,先镇国上军使遗孤温氏愿率江湖人士固守长安。”

  “啊,”底下有个兵部的大人看一看丘相的眼色,站出来道,“温将军的案子逐渐水落石出,温将军的公子危难时刻挺身而出,忠君之志一脉相承,正可以子承父业。”

  这话就微妙,子承父业,这个“业”自然不是指居庸关的防务,而是指军职。这大人是说既然令人效忠,皇帝你也不能吝啬,好歹给封个一官半职,人家祖上镇国大将军的衔就挺好。

  李沽雪冷眼旁观,看景顺帝神色那叫一个不爽,非常不情愿。不过他还没说话,丘禾先截住话头:“启禀陛下,臣认为不妥。一来居庸关案还未彻底查清发诏恢复名誉,二来温氏这一代还并未有军功,不宜封在高位。”

  嗯…丘禾明面上是不赞同,但李沽雪听得分明,两位搁这唱双簧呢?一个张口从二品纵然是漫天要价,可皇帝你只管坐地还钱呐。李沽雪就看着,问题一下子从“给不给官做”变成“给多大的官做”。不一时便吵出章程,镇国大将军衔太高,暂先封一个归德将军,领京畿防务。李沽雪瞧景顺帝那个样子,一方面长安武备据防除却白玉楼实在无人可用,另一方面他也实在心不甘情不愿将兵权交给温家。

  后面的吵吵李沽雪没仔细听,因那本奏表传回御案前翻着他看了一眼,是…温镜写的。亲笔写的,风姿秀逸的永兴体一丝不苟,一笔一划李沽雪都很熟悉。李沽雪直觉事情不太对,温镜为什么主张拖延开战?

  他做事绝不拖泥带水,岁日直接带兵杀进皇宫摧枯拉朽,皇宫都能拿下,区区一个安北拿不下么?杀伐决断为何临了却要休战?顾念民生?可是细算,战事越拖民生越苦。顾念幽州战事?可幽州其实并没有战事。温大虽然对李沽雪本人有些看法,但上了一条船也没有做隐瞒,已经坦诚告知,所谓黑水靺鞨卷土重来,乃是白玉楼的散骑假扮。

  甚至使长安朝廷显得仁慈攫取民心、给温家谋兵权,等等这些,李沽雪太了解温镜,直觉这些都不是他的目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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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温小镜要干大事。干完这件大事基本就尾声了QAQ

第276章 二百七十六·何如不战屈人兵

  温镜这天忽然一改常态,跟温钰说他想去仙医谷修养。温钰吓得以为他被什么附了身,温镜立在案前冲他笑:“大局抵定,我不在你们是收拾不了云氏还是收拾不了韩顷?”

  温钰左看右看摸不清状况,去仙医谷这事他和钥娘说了多少回温镜都没点头,怎么忽然开窍,他狐疑地看着温镜的背影,不知道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看起来,温镜没有闹什么幺蛾子的样子,老老实实上楼回房,温钰不知道的是,他回房以后没顾得上正月的寒风,呼地一把推开窗子,就这么吹着风站在窗子边愣是站了小一个时辰。

  今日长安没下雪,但他脸色跟雪也差不离,一直到胸中一声咳嗽再咽不下去,他目光才从西面里坊的一座小院收回来。他搬过炭火盆,案上两张笺子抽出来往里扔,这时折烟进来,一进门叫冷得一哆嗦,大呼小叫奔过去关窗。温镜没动,仍靠在窗棂上看他,看得他莫名其妙:“二公子,你盯着我看什么呐?”

  “看你,”温镜笑笑,“比头一回金陵见你时长高许多。”

  折烟:“那可不,我今年二十了!不过这身量我还嫌不够高呢。”

  他要说也不算矮,只是才到温镜眉毛,温镜面上笑意更盛:“是,二十了,是时候该成家立业。”听见这话一向伶俐的折烟却讷讷,温镜并指向他一点,笑道,“我不问你也不告诉我?绡娘和你的事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折烟俊秀的眼睛蒙上羞涩的神采:“阿绡还并没有告与家中呢。”

  杜绡家里?赌鬼哥哥和贪财爹娘么?温镜不记得杜绡还和她家里有联系,便问:“她家里如今是何情形?”

  说到这项想必折烟也很是烦恼,他道:“原本阿绡是断了与家中的联络,她从前说的那个夫家人去楼空,她家里也未遣人去寻她一寻,她是真正伤了心,私下里恼得很。”

  温镜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杜绡家里那副嘴脸,嫁女儿活像是卖女儿,卖出去一旦发现无利可图可不就是不闻不问,搁谁都会恼。

  折烟继续道:“不过后头又有些改观。说是后来白府没落,城里跟着倒了一批他家的产业,其中就有她哥哥欠债的赌坊。原来她哥哥是落了店家的套,被灌的酒添了料,说是那家赌坊常使这法子坑骗看去无甚背景的农商贩子,后来这事儿还闹到京兆府。”

  啊,温镜心想,什么意思,设计叫小姑娘家里欠债,再出面提出娶妾还债?自己的钱还给自己?再以此作由头办亲事广收孝敬钱,而这些孝敬钱最后进了谁的口袋,左右不是白谋任私吞。温镜想起景顺帝一口咬定兴平侯贪财,唔,也不算全无道理。

  温镜道:“她哥哥或许受人设计情有可原…绡娘现如今跟家里恢复走动了么?”

  他原本想说她哥情有可原,她爹娘又有什么借口。可他也知道这时代亲缘的意义和影响,孝之一字是天下第一要义,是所有人品和成就的前提,子不可言父过,即使父母丝毫不管杜绡的死活,她也不能说家中一句不是。

  但她如今可以说,谁敢不许她说,温镜直接向折烟道:“倘若要带人过去立立规矩,划些人马让秦平嶂陪你们去。”

  秦平嶂一开口就是个憨憨,但他不说话的时候很是利落凶悍,带着西北汉子的冷峻和肆野,一看就不好惹。谁知折烟摇头:“这要问过阿绡,她若觉着有必要我再来求您,可我知道她如今还没拿定主意,这主意我却不能替她拿。”

  温镜心想你倒体贴:“那你便等着?”

  “嗯!”折烟嘴角和眼角俱是笑意,跟沾了蜜糖似的,“不怕二公子笑话,在我心里头阿绡总是值得等一等的。”

  温镜一怔,随即陪着一起笑起来,真的笑,他真的为他高兴。真好啊温镜想,敞亮的心意和日子一样长,她愿意给他愿意等,没有什么国仇家恨前尘往事,谁也没杀了谁爹谁也没中什么毒,真好。

  好得令人羡慕。

  折烟瞧着烧得正旺的炭火又问:“这笺子不是昨日才送来,您可看完了么就给烧了?”

  温镜摇摇头并未答,只道:“走,收拾东西,长安待久了实在腻味,繁华风物看来看去也没多大意思,我去邓州过冬。你去问问绡娘,看你二人是留在长安还是一同过去。”

  他不知还有何事出了门,铜盆中的纸张还未燃完,仿佛是和什么人的通信。信那头的人要说字迹白玉楼当中大概没人认得,不过宫中应当有人认得,譬如景顺帝,自己疼宠了大半辈子的嫡子,字迹总是认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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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城东十六里,沣水与渭水之交,这里原还有前朝一条人工运河流经,正是大名鼎鼎的通济渠,据闻鼎盛时期岸阔四十步,两岸垂柳复垂杨,河上往来估船日夜不息,只是这条运河本朝逐渐荒废,昔日忙碌的景象一去不复返,这里的港口古渡彻底安静下来。

  只是今夜却不安静,四野带着风,总觉着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蠢蠢欲动。而后,先是子时前后咸阳方向行来一架车马,里头的人似乎谨慎得很,来到水岸见四下无人便没有轻易下车,只静静等待。子时二刻,长安方向也行来一架车马,也是形单影只,驾车的青年看见对岸的马车微微一笑。

  隔着涛涛河水,温镜气沉丹田:“郦王殿下既赴约,却不肯现身一见吗?”

  他跳下车负手立在车前,大大方方将车幔掀开,露出里头沉睡着的一道纤细人影。

  河岸另一边马车下来一人,正是郦王,他张着眼睛细细张望片刻,温镜车内的人眉目五官确系他的母后无疑,这才磕磕巴巴道:“咸阳、咳咳,咸阳布防图本王带来了。”这时一旁他的车夫似乎是对他说了些什么,他又问,“我母后,如何保证她身上没有暗毒?”

  “不能,”温镜慢条斯理,“正如殿下无法保证这张布防图今夜过后依然施行。”

  郦王很是气闷:“你待如何?”

  温镜:“自然是待我用完这张布防图再说,攻下咸阳之后我会着人奉上令慈的解药。”

  条件不可谓不苛刻,态度不可谓不嚣张,郦王一听更加生气,然而他却隐忍,竟然点了头。

  温镜很满意,从车中捞出人负在肩上,闲庭信步一般踏上水面。上兵伐谋,明面上先拖着,暗地里想法子拿到布防,乘人不备一举攻下,这才是他的目的。至于一个人换一座城,似乎温镜觉得很划算。

  郦王看着他在水上如履平地,人么总有些慕强之心,郦王禁不住眼中有些畏惧也有些妒忌:“在宫外长大…也不全然没有收获,你至少习得一身本领。”

  温镜笑一笑挖苦道:“怎么,我还得多谢你娘?你是不是还想让我叫你一声三哥啊?”

  郦王气得脸歪目瞪鼻子斜,看意思是谁想认你这个江湖草莽,然而情势比人强,老娘还在人家手里,郦王不得不暂时忍气吞声不发一言,可温镜不饶人,继续伤口上撒盐:“可惜,你我不是一个娘,甚至也不是一个爹。”

  你嫌弃我,我还嫌弃你呢。两人两看相厌,郦王遂去看他半拖半抱着的女子。一看之下也是放心,他的母后虽则发丝凌乱,有些遮在面颊上,但脸上并没有伤,气色看去也甚好,比寻常作严妆时也不差着什么,想来并没有受刑。

  他递过一张笺子,想来是布防图,转脸吩咐车夫帮他扶人。变故就出在此时。那车夫先前一直低着面目,此时仰起头朝温镜诡谲一笑,手上一掌平伸,直向温镜胸口袭来!

  温镜却并没有被伤着,只是借着这一掌之力疾退,身形飘飘摇摇落在河水中央,他看向那名“车夫”,而后平平淡淡打了一个招呼:“韩顷。”

  正是韩顷所扮,只见这名“车夫”手一挥掀开面上伪装,露出韩顷枯瘦的面孔,他桀桀笑道:“温镜你未免狂妄,你真的相信我儿与你通信是‘私自’?还出言暗指我不顾他娘亲的安危,你是想挑拨我父子的关系吗?”

  “当不得韩掌殿一句夸,”温镜闲闲道:“只是还请韩掌殿为我解惑,这里你说的‘父子’指的是你与这一位,还是你与李沽雪?”

  韩顷神情阴郁:“你替沽雪不平?我早该帮他一把,若非几次三番腾不出手…果然,他并未了结与你的私情。”

  温镜纠正他:“他未娶我未婚,我们俩这叫交情,你与云是焉才叫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