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登玉京 第18章

作者:金钗换酒 标签: 穿越重生

第40章 四十·弓剑间关虎穴危

  温镜被拉进石室,然后便顾不上不自在,因为他发现,没想到三途殿这不做活人生意的地方活人客房还挺像模像样。

  地方虽小五脏俱全,进门面前一座石屏连着博古架,右手一张圆楞石桌,是一间小小的石厅,挂画摆件,茶案香炉,样样齐全。石屏后头是一道狭长的石廊,再往后连着的便是一间稍大些的内室,温镜看了一眼,卧榻架格,立扇妆台,该有的不该有的都有,大眼一瞧比他们家的百羽楼还要精致上几分。

  说起百羽楼…不知道钥娘和锐哥儿如今如何了?温钰那个阴阳大师平安回去了没有,还有小傅,那帮人之中还有没有不肯罢休的去烦他。

  一室冰冷的石壁,温镜却升起些类似思乡的温情,他想也许他还有些想念春湖酿。

  李沽雪步入里间的石室看见的便是想念春湖酿的温镜,悠悠的眉眼明明暗暗的光,李沽雪于是也安静下来。他心里面想,他回到家回到屋里就合该是有这么一位等着他,清冷的眉目融化开来,含着情地——

  “不知道小傅伤好利索了没有。”

  哦。没有,那不可能有。李沽雪心里忽然空了一下,因想起他在傅岳舟经脉里埋的内劲,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起了这么一个心思:不如归去。

  不如一切坦言相告,此间事了跟着回扬州,趁着中毒未深把傅岳舟身上的毒拔了,在白玉楼打打杂、看看店也不错。岂不闻从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盗圣几年前突然金盆洗手,不计盛名携手佳人,也是在一家客栈归隐做了跑堂。

  只是白玉楼,看着温大是个有野心的。那也没什么,江湖水这么深,正缺个有些道行能拿主意的人。难道小小一座白玉楼他李沽雪还看顾不了么?他这么些年摸爬滚打,在无名殿——

  无名殿。

  李沽雪神色一黯。

  进了无名殿又谈何归途。天地玄黄四殿,地字阁的师兄弟们专门管的就是典籍案卷、门人弟子,一方面是每年四处搜罗好苗子,一方面则是追捕私逃的前无名卫。无名殿出去的人做什么都可以,手段高的出将入相,相貌好的能尚个郡主,脑子活的做掌阁、掌殿,拳头硬的甚至能给龙子凤孙们当习武教头。

  他们是天子刀兵,皇帝的东西,除了加官进爵无上荣宠便只有百年之后跟着进皇陵陪葬的份儿,哪有“归去”一说。

  李沽雪看着温镜明亮的眉眼深吸一口气。

  不过温镜没窥破他的一千层心思,他见李沽雪吸气还以为是他也是方才被熏着了,便道:“我就说那味道不是人闻的。”

  李沽雪一时魂不守舍,近在咫尺的人儿,语气里有小小的一点嫌弃,听在他耳中似是嗔怪似是埋怨,他不禁想,若是这人真的冲我撒娇…他微微苦笑,多思无益,然而忍了又忍,出口依然说不出的亲昵:“就你鼻子灵。”

  太过亲昵,又因为脑中无限思量,说出口的这句调笑变得既轻且重,仿佛不只是调笑,还是情人间惯了的情话呢喃。两人之间一僵,李沽雪摸摸鼻子转身就走:“我出去转转。”

  他临出去前又折回来,抓起温镜的剑在剑柄处一抹一弹,内力灌注,采庸剑身战栗不止,神奇的是剑格处的绿松石在他内力催灌之下飞速转动,气流蹭蹭蹭地窜过,竟然真的响起一道吹笙似的呜呜声。

  “学会了么?若有急事便弹一弹你的剑,采庸一响哥哥就回来救你。”

  温镜先是被剑柄上这处机窍吸引了注意力,待他想起要回一句嘴的时候李沽雪早已经溜得没影儿。

  玛德谁救谁。

  不过没一会儿温镜发现他似乎真的需要人救。

  倒不是三途殿发难——人家不仅没有发难还送来了饭菜热水,极尽地主之谊。

  主人礼数周全关怀备至,客人就不一定了,让温镜头疼的就是一名客人,一名叫做荣五的客人。

  咄咄咄,李沽雪出去没一刻便有人敲门,这间石室的门是从里头合上了外面就是光滑的一堵墙,温镜听见有人叩门还以为是李沽雪被打发了回来,一开门门后出现的却是荣五那张妖孽的脸。

  他斜倚着石门,修长白皙的食指上转着一枚硕大的玉扳指,想来方才就是拿着此物敲的门。

  温镜本能地连门都没让,只是问他有何贵干。荣五略比他低半头,微微仰着脸看他片刻,鸦羽似的长睫忽闪忽闪的,神情与在船上时判若两人:“岳郎君,我那间室内十分的阴森幽暗,还隐隐有哭嚎声传来,方便收留么?”

  “岳”乃信口胡诌,取的温偕月,月的谐音,方才李沽雪还假称姓薛,骗起人来毫无愧疚的温镜温文又毋庸置疑地一摇头:“不大方便。”

  荣五唇角一耷垂下眼睛,再抬起时他就没了方才的楚楚神色,冲温镜神秘道:“我听见那一位出去了,我有一枚云梦豆,岳公子能请我进去坐坐了么?”

  云梦豆蔻,云梦八绝之首,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传说几百年前两仪门的吕祖师于丹石一道十分精通,集毕生所学炼成了两丸丹药,一枚他老人家自己吃了当即飞升上界位列仙班,一枚化在了他经年练功之地太华池,结果池中栖息的金龟和岸边饮水的白鹤饮了池水,没过几日也相继化出仙格飞去了上界,去陪伴主人。

  这两枚出神入化的丹药最主要的材料便是云梦豆蔻,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云梦豆蔻,能洗脉除垢祛除百病的云梦豆蔻,仙医谷连年千金悬赏的云梦豆蔻。

  不管荣五真有假有温镜都必须让他进,按照剧本他“病入膏肓”的情人正需要云梦豆蔻。

  荣五进了门又恢复了小白兔的表情,变脸的手艺看得温镜汗毛直竖,只见荣五左右看看,拍手道:“原来如此,咱们这两间原是互相契合,我那间进门先是门廊而后左手边才是小厅,正与这里相反,却不知里间一样不一样?”

  说着他一个箭步自动自发往里面窜去,温镜刚想一步踏上前制止,没想到荣五忽然脚步一刹猛地转过身一掌扬来。

  !!温镜差点撞个满怀,迎头鼻梁磕到荣五掌中的扳指上,紧接着一阵白雾兜头罩来,他鼻尖一动,闻到了有什么奇异的香气一闪而过。

  却又不真切。

  与之前三途殿弟子身上的香气不同,这种十分的…

  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荣五扳指一转,翻掌为爪猛地钳住温镜的手腕,温镜腕骨一别想要挣脱桎梏,另一只手抬起要掩住口鼻。

  可是已然来不及,他也就能想想,手腕挣到一半便没了力气,软软捏在别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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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葵花!点穴手!

第41章 四十一·荒唐诡吊擅能事

  温镜发现自己犯了以貌取人的坏毛病,觉得荣五此人身姿纤弱,可是他现在可以感受到,人家其实力气大得惊人。荣五抓着他的手腕矮身在他腰窝处一揽,一蹲一站之间就把人整个扛在肩上,毫不费力的样子,行至室内,又将人往榻上一掼,解了佩剑又上下看看解衣衫带子。

  他边动手边道:“岳郎为何不吱声?难道是默许在下这般唐突?”

  …?不是啊,温镜一呆,不是啊大哥你这啥药啊?啥香啊?迷了还能说话的吗?实属没想到。他一个劲寻思的都是如何运功逼退药力,如何想办法动一动采庸,以及李沽雪何时归来,默认这药会让人失声。

  那这下药的意义何在,不怕被下药的人嚷嚷呼救吗?下药了又没有完全下?温镜脑子实在没转过来。

  不过他能动脑子的时间所剩无几,他马上就知道了为什么荣五下药不怕人出声,也马上就知道了为什么荣五要给他下药。

  他没想要他的命。

  先是一星半点火花呲啦一声点在气海穴,接着温镜下腹一阵接着一阵的灼热,浪潮似的汇聚又散开,散入四肢百骸。

  !!!!竟然是萶药!

  他这会儿是有点慌了,比以为是致命的毒药还要慌,这种药他当然听说过,哪个时代都有,但他没想过他有一天会变成被下药的那一个,他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他以为他是厉声,其实是低声,不仅是低声,而且在药力的作用下简直是有气无力温声软语。

  荣五已经解开他的上袍,看见他胸口已经蒸出来一些绯红,反应这么大?荣五很是惊奇,啧啧地拉住他的脉,而后奇道:“咦?你体内干干净净,一丝旁人的气息也无,原来你二人还未行过房么?嘻嘻,那便哪儿生出来的那些个海誓山盟呢…”

  ??什么!怎么每个人都会摸脉!还都净能摸出些有的没的!我二人…

  …说起李沽雪,温镜竟然体味到了一丝半点的羞涩!太要命了,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药力催使下他荒诞的情念层出不穷,没来由地想起两日前晚间翻开的那本什么历趣,闭上眼脑海中浮想起一些不可说的画面,屏风前头的男子成了他自己,后头…

  想起李沽雪他心念皆动,可勉力再张开眼却看见榻前是荣五!

  温镜面上浮起惊怒交加的神色,生理反应却逼得他眼角颊边像融了胭脂,于是这怒气就不像怒气,荣五沈吟一声一勾他的下颌:“达达可别这般瞧我。”

  说着又去解温镜的下裳,一边道:“是不是他身子不好你一直舍不得?我看他脚步虚浮气息不稳的。不能与你共赴极乐是他没福气,你这身精纯的元阳气劲就便宜我了罢!”

  温镜默默按下绮念开始调息蓄力,看看能否突破这药力,他有心拖上一时半刻,便道:“他即刻回来,请自重。”

  荣五停下手上的忙活凑近他的面前,抚着他的眉眼往他面颊边吐气如兰:“他反正活不久,你难道要为他守一辈子?”

  温镜坚定道:“有何不可。”

  “啧啧,”荣五嘴角一翘,探手在温镜腿间摸了一把,他容色又天真又妩媚,带着些诱哄,“都这样了还嘴硬,岳郎,十年修得同船渡,我却觉得与你不只十年的缘分,少说也得上百年…”

  荣五一边动作一边絮絮叨叨,不知为他的手也有点抖有点慢,像是内力不济。可是温镜比他内力还不济,无论如何调息催动,体内的内力都仿佛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不过手劲仿佛回来了一些,只要再拖一拖…温镜灵机一动,信誓旦旦道:“我生有痔疾。”

  荣五叫他说得一时手一松,放开了衣裳带子,看着他道:“你生…生没生于我何干?”

  …?这都与你无关??你也太不讲究了吧!

  这时荣五慢慢笑开,又去摸温镜的脸,柔声道:“岳郎误会,不是岳郎伺候奴,是奴伺候岳郎。”

  说着他便站起身将自己的衣裳也解开。

  温镜暗自运气,一面看了他一眼。却立刻又收回了目光,荣五…胸前…她还自称奴。

  原来真的是美娇娘。

  怪不得痔疾不管用,温镜恍惚。

  …

  可是那也不行啊!温镜打死也凝不起丝毫内力,只勉强活动了手指,他心中郁卒万分,是姑娘那也不行啊。再接着他又愣住,荣五全身□□不由分说翻身跪坐到了他膝上,由此自上而下温镜看见…

  该有的也都有,也不多,也不少,啊?

  温镜又抬起目光看了一眼荣五的胸前。也不少,啊?

  什么情况?雌雄同体?

  “没见过这般好光景罢?”荣五注意到他的目光便捞起他的手臂捂在怀中,似乎非常满意他的惊异,“我这身子幼时练功出了差错,成就了这世所罕见的品貌,你说说看,你吃甚么亏?嘻嘻,予了奴罢…”

  他故意挺起胸脯磨蹭温镜的手臂,口中娇声笑:“岳郎别只看呀。”

  温镜死命抽回手,荣五一只手却已经握在了他下头冠上,温镜一闭眼,装作抵挡不过的模样妥协道:“既然如此,我要沐浴。”

  荣五小嘴一嘟:“方才还是他快回来了呢,亲亲是不是拖延时间想哄骗奴?”

  不过他说着还是从温镜腿上跳了下去,就那么□□地预备去打水。温镜就在这个时候发了难。他勉力撑起身刷地抽出采庸向荣五递去,却没有剑锋向前,而是横着剑将剑柄掷出去。荣五也不是吃素的,反应极快并指成掌,手掌一翻一掌迎上。温镜靠着枕头喘着气,先前李沽雪跟他聊过荣家的家学,他们家一手魅魈连珠掌精妙绝伦,看来荣五是个中高手。

  高手好啊,要的就是高手。

  温镜虽然内息全无,但是纯凭手上功夫准头还是够的,采庸扔过去的角度十分有讲究,荣五一掌不偏不倚,正正拍在剑格,果然就此触动了绿松石机栝。妙笙清越悠扬,采庸也不差,声音不大但是独特非常,耳力好的人隔着老远就能分辨出来。

  荣五立刻意识到这是个信号,翻手点住转动不已的剑饰。

  他半含着嗔怪斜了一眼温镜,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抚弄着手掌,口中道:“岳郎真是,又少不了你一块肉的,何故这般无情。原本你我欢爱一场便罢,如今你可要陪他去地底下做鸳鸯了。”

第42章 四十二·杜宇多情是也非

  温镜嘴里泛着腥甜,乃是他强行运功的缘故,他神色淡然里透着一股狠厉:“内子即便武功不敌你可是他长了嘴,你杀得了我一个杀得了我们两个,还能杀得了三途殿所有弟子吗!”

  荣五面色一僵,似乎在考量,温镜继续道:“你还不走,你和三途殿的生意不做了?”

  在别人的地盘上杀人是有风险的,温镜言下之意:你惹得起三途殿吗?荣五原本静立榻前,忽然动起来,一把抓起衣裳披上,他边穿衣服边冲温镜娇俏一笑:“还是岳郎知道疼人,我的灵丹妙药今日便成全你们洞房花烛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在下就不打扰了!”

  话音未落就半敞着衣衫人影一闪夺门而出。

  李沽雪几乎是踩着他的后脚跟进的门,他几步赶到内室的时候温镜堪堪扯过一床衾被遮住要害。可要害毕竟就那么一小块地方,他身上果露出来的地方更多,就这么无遮无拦软在榻上,温镜有气无力提醒道:“口鼻。”

  其实不必他提醒,以李沽雪的经验和机敏他早该闻到那股古怪的香气,早该掩住口鼻,可是…

  可他进来猝不及防榻上白花花的一片撞入他眼帘,还有半搭在榻沿边上的紫衣,还有拉开了一角的凌乱衾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