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登玉京 第61章

作者:金钗换酒 标签: 穿越重生

第139章 一百三十九·花开深洞仙门小

  大哥不在意这些,大哥正打定主意要和另一位黑毛大哥一决高下。

  野猪在河岸上折腾半晌,无果,忽然一撂蹄子冲进水中。这可要了亲命,这片浅滩从岸边往河中心宽逾数十丈,沿岸水清可见底,水深也只到野猪下腹,李沽雪把住革带尚能稳住身形,可它一头扎进了碧绿碧绿的河中心,此时李沽雪大约主观上还想维系着骑在它背上的姿势,客观上却被水的浮力托起来,整个失去了对野猪的控制。

  猪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猪猪只是想游个泳罢了。

  啊,坏心思还是有的,温镜望着河心方向拿不准是不是该下去救一救,只见野猪大哥甩脱脖颈上的禁锢却并没有立刻刨水游走,而是扑腾着调转一圈,黑亮黑亮的眼睛盯上同样落在水中的两脚兽。

  “啊啊啊阿月!!!它想撞我!”及胸的水里野猪獠牙溅水泛着光直冲李沽雪撞去,李沽雪往边上扑得十分狼狈。温镜在树上一看,非常舒展地往树干上一靠,阿阿阿阿月只想看戏。

  这猪真乃神猪,在水里的速度竟然和在陆地上相去不远,且非常灵活,而李沽雪看来也还没有放弃驯猪大计,在水中辗转试图再次用腰带套住人家脖颈,一人一猪在水里摆开架势周旋起来。

  间隙里李沽雪抬头喊道:“真不来帮我啊?!”他哭丧着脸,神情之沮丧眼睛之悲惨,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偏偏温镜无动于衷,抱着手臂,还不轻不重冲他笑了一下。

  这笑却十分意味不明,说是嘲笑也可以,说是有些别的意思也可以,恰此时野猪大哥一个横蹿突袭到李沽雪身侧,李沽雪眼睛一转,“啊”一声仰倒在水中,一掌暗暗发力,击水扬波,将那野猪逼退数丈,自己则屏一口气佯装扑腾几下,之后潜入水中。

  温镜只看见可能是阻力所限,也可能是猝不及防,李沽雪好像一下真的被撞到,整个人跌进水去,起初还间或冒出头来,到最后水中涟漪几朵,白浪花一圈圈荡开去,水面平静下来,人却不见踪影。嗯??龙游浅滩遭虾戏,阴沟里翻船?采庸随手往树枝上挂起,温镜立刻扎入水中。

  只见此处水底却不是岸边的卵石铺底,而是有些淤泥杂着水草,温镜还没看清楚李沽雪沉到了哪,突然一个力道从他足下升起,捉住他的脚踝将他向下一拽,下一秒有人借着拉他的力道窜上来,再下一秒他的双唇被狠狠攫住。

  李沽雪咬着他的嘴唇,眼神更加凶狠:躲在树上,喜欢躲是不是?叫你喜欢躲。

  抬头天光凛动混沌不清,四周草蔓蜿蜒细细密密,明明是荒山野水,却莫名形成一个奇妙的私密氛围,温镜一时沉溺,便没有躲,反而双唇掀开一条缝。

  两人浮出水面的时候温镜脸上有点红,李沽雪眼睛有点红。抬手在温镜侧脸上划了划,李沽雪笑道:“怎的脸红成这样?”

  温镜一巴掌打开他的爪子,面无表情:“呛水咳的。”

  李沽雪神情一整:“真的?我看看。”便朝温镜靠近过去,正在这时,野猪大哥在一旁岸上不甘寂寞,歪倒在地嘴里不住嚎叫,打破了两人之间的腻腻歪歪。温镜飞身上树去取自己的剑,李沽雪则溜达着甩干身上的水,在野猪旁边蹲下身:“唉,你说说你,早乖乖听话有什么不好?”说着腕上一转,又将人家脖子套起来,而后手覆盖在它健硕的一侧后腿,“听不听话?”

  野猪低吼几声,竟慢慢安静下来不再挣扎,李沽雪见状哈哈一乐,手上力道卸开,从水中站起身遥遥望向不远处树梢上的矫健人影:“黑爷,你说奇不奇怪,一日没见我怎像是一辈子都过完了呢。”

  黑爷知道什么,刚刚后腿吃痛已经长了记性,眼下脖子牵在人家手里又无可奈何,只能不服气地白晃脑袋。

  一人一猪晃荡到温镜跟前,温镜表示没眼看,他跟李沽雪说起忘风道长和道长的窜天猴,末了李沽雪若有所思:“这个‘无人挑战’听意思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武功好,一种是脚程快。”

  确实,武功很好的擂主,连赢十场,或者之前赢过很多,周围的人自认并没有胜算,那么便不会上去挑战。开玩笑还十天呢,一天十二个时辰,两个时辰一枚传讯牌,十天就有六十个,何必一棵树上吊死。而脚程快的擂主,若此人能在忘风道长甫一落地便上前叫擂主,且他的轻功能甩开第二个到场的人,三个数之后他不战而胜,在其余的人找到忘风道长之前就可以带着传讯牌溜之大吉。

  这个第二个路线是温镜想走的路线,依据他昨天的观察,忘风道长落地,最快到达的参选者在十息之后才到,这当中打个三个数的时间差并不难以实现。

  温镜没想到李沽雪一语道破他心里这点小九九,低头笑一笑,又问李沽雪有何发现,李沽雪道:“我在山顶落的地,看见顶上有座道观,有空或可去瞧瞧。再有就是一路沿着河经过一条山谷,谷中有座竹苑,也可去瞧瞧。”

  “你也是沿着河来的?没看见一片桃花林么?”温镜问,李沽雪说有倒是有,但他放开内力探查,林中无人,似乎就是无主的一片桃林。

  温镜一想也是,萧湖主也不可能一天到晚二十四小时守在那,大约李沽雪是没见着,他便又问:“你为什么也沿着河走?”

  李沽雪左牵黄右擎——没有,就左手牵着黑爷,左右无人,手肘撞一下温镜:“你说为什么?我料定你一定会先寻找水源,”他凑近,“知道我一路过来不见你人影儿心里急成什么样?藏得严实,这么不愿意被我找着?”

  温镜正领着往石洞走,瞟他一眼没言语。待到得石洞,李沽雪“咦”了一声上前查看:“倒是个妙处。”

  嗯?温镜站在洞口:“…这字不是你刻的吗?”说着用剑柄扒拉开葱葱郁郁的水芋。

  李沽雪从洞中拐出来歪着头看,迷茫道:“不是啊…这‘水阁’两个字倒像你的手迹。”

  那上头的“若”是谁添的?李沽雪左右看看,确定道:“水阁两个字是你刻的阿月,其余——”

  他忽然顿住,等等,阿月在这里刻了字?再抬起头时李沽雪笑得见牙不见眼:“我错怪你了,你没有藏。”不仅没有藏,还刻下这两个字。水阁于两人而言意义非凡,他想到阿月发现这石洞,一个人,一笔一划刻下这两个字,等着被他找着…李沽雪心头一热,胡乱将黑爷拴在近旁树上,拉着温镜一头钻进石洞。

第140章 一百四十·饰带空号假象真

  待两人从洞中出来已是日上中天,这届梅试复选第二日业已过半,温镜一算,忘风道长应该已经发出去六枚传讯牌。说到传讯牌…温镜终于想起还有正事,连忙从洞中一块石头底下将自己那枚取出来。

  “这是什么?”李沽雪摸着下巴掂了掂巴掌大的木牌,“当中很好理解,是阴阳八卦,周围这一圈…是不是天干地支?”

  这完完全全是温镜的知识盲区,只见李沽雪伸手比了比,嘴里道:“阴阳之下,天干最末,这木牌谜面十有八九是应在‘壬癸’二字上。壬癸方位属北,节律属冬,而后呢?北方的冬天,那是什么宝贝?”

  什么宝贝,不知道啊,两人面面相觑,解出来了又没完全解出来。不过比温镜自己闷头琢磨已是强得多,两人一商量,决定去看看李沽雪说的隐匿在山谷中的“庭院”。因为鹭雪峰本不该有庭院,思过之所,草舍茅斋苦修之地,哪来的庭院呢?一听就像是哪个大佬专门设下的试炼。

  走在昨天走过的河岸,温镜抱着剑,表情乍一看是冷冰冰,仔细看看却多少有那么点无言,再仔细看的话步履也有点飘。李沽雪冲他揶揄笑道:“腿软呢?”

  靠,流氓,腿软怪谁?温镜脸上一蒸决定不搭理这茬,他看李沽雪手上牵着的黑鬃野猪一眼:“一定要带着它么?”

  李沽雪理所当然:“这山中还有豺狼虎豹,将它拴在洞口万一被吃了呢?”

  真的吗,我不信。豺狼虎豹这当中能打过这野猪大哥的就不多。不是,那你不能把它给放了吗。李沽雪直摇头,表示费那么大劲捉来绝不可能放走。温镜道:“你说说看,你留着是要骑它还是要吃它。”

  两者都不可能,费那么大劲捉来,不愿意放自然也不愿意吃,至于骑,李沽雪表示还是陪阿月走一走的好。

  他的阿月绷不住,笑起来。

  又没走几步,李沽雪忽然道:“这般绕过去恐怕晚上回不来。”温镜问他那河谷到底多远,李沽雪说不如从山顶翻过去快捷。爬山温镜没问题,李沽雪一面说好一面伸个懒腰,“顺道去看看峰顶的道观。”

  他俯身在黑爷滚圆的臀部拍一把:“怎么样黑爷,爬山能行吗?”

  黑爷一路汲水,撒丫子扑腾了他一脸。

  到鹭雪峰顶的道观他们一路上连个人影也没见着,也不知道是什么隐身体质,温镜心情大好,前前后后打量起眼前的建筑来。这座观与试剑坛大广场后面的三清殿没得比,与太乙峰上上下下绵延不绝的牌楼山门、灵宫仙阁都没得比,这里既狭小又简陋,正殿未供三清上尊,只简单供一尊玉皇大帝。

  也是,温镜心想,道教中玉皇大帝乃四御之首,总管天道,思过之处供奉玉皇大帝也是应当。

  一进门的院子比前殿还要简素,两侧轩房和正堂统共三间,无床无榻,只有一座一座的石台,李沽雪说是道家弟子打坐修习所用,其余这里真乃家徒四壁空无一物,两人再三查探皆无所获,最后在院后发现一口井。

  这口井,很奇怪。外表看很寻常,砖井外壁用竹篾围箍一圈,当中还有木楔子固定,可是温镜凝神往里看就看出了端倪。这年代水井大都是两种砌法,一种是单砖横向立砌,一种是错缝斗角叠砌,可无论哪一种首先都是用砖砌,眼前这口井竟然两种都不是,只有高出地面的部分有两圈青砖,再往底下黑漆漆一片。

  起先温镜以为是水垢凝结糊住了,可是一道内力打过去擦一圈,还是瞧不见砖缝。这口井是什么?这里又没有混凝土,怎么可能有一整块的井内壁。

  李沽雪围着井转两圈,丢了块石子进去:“看看有多深,不太深哥哥替你下去看看。”

  温镜刚想表示并不需要,可是慢慢地两人脸色都凝重起来,不约而同噤声,数息之后脸色俱是更加难看,扔进去的石子竟然还没有回音。

  无论是落入水中,还是或许井水干涸掉在井底,都该有声响才是,那么这井究竟有多深?温镜抱着剑下巴一扬:“怎么样,还要下去么?”他前倾靠近李沽雪,“哥哥?”

  李沽雪喉头一滚,心想你叫这一声去哪不行,单手撑着一翻跨坐在井边上,温镜笑笑,手搭上他的肩。怎会叫你独自下去。

  正在这时,两人同时蓦地抬头,飞快对视一眼,李沽雪抱着温镜飞快地滚入就近的树丛,他把黑爷按倒在地,扒拉几丛化香遮住它壮硕的肚子,温镜持续两天的隐身体质终于失效,峰顶小院迎来了第三人。

  这第三人也是个熟人,遐光。

  温镜观察他片刻,这人完全没注意到他和李沽雪藏身之地,自顾自在院中查看。李沽雪凑近温镜:“这人,很怪。”

  有啊,太怪了,自从第一面就觉得他奇怪了啊。温镜道:“你看出什么?”

  看出的很多,此前李沽雪只远远见过这道士一次,后来这人多次来访时他都不在,因此并没有再打过照面,今日仔细瞧瞧,李沽雪眼睛一眯,这人怎么仿佛是张假面。

  假面,即用各种方法将自己真实的面容掩盖,最常见的手法便是人披面具,此外还有敷用特制的膏粉以改变自己的骨骼轮廓,或是饰以刺青、黑痣、胎记等吸引注意,使原本的五官淡化,等等。诸如此类李沽雪见过不少,只是,他饶有兴味地想,两仪弟子是旁人戴人披面具冒名的?这件事一旦捅出去…

  温镜不轻不重捅他:“话说一半天打雷劈。”两人扒在一根树干上,温镜横眉冷对,李沽雪于是趁他不防在他面颊上亲一口,哄道:“我的,回去你罚我。”

  温镜问他是不是皮紧,眼睛盯着下面院内鬼鬼祟祟的人:“他为什么不穿银袍子?”

  不仅没穿两仪门制式的衣服,甚至,温镜长眉一敛,且这人的神色,与他们两人刚进院子时一样,不像是来过此地的样子。他神情审慎,好像鹭雪峰顶于他而言是个陌生之地。一个人到了一个地方是谨慎还是陌生是有区别的。谨慎是警醒,时刻轻手轻脚保持警惕,而陌生则如院中灰褐衣服贼头贼脑的人一般,温镜眼见他同一间观房进了三回,又晕头转向地出来,一回比一回面露恼怒,心想此人是不是路痴。

  李沽雪摇头:“两仪门弟子怎会对这里全然陌生。”

  温镜轻声道:“或许他品学兼优,不必来思过。”

  “就你磊落。”李沽雪笑道。

  温镜自顾自悠然道:“也或许根本不是两仪弟子,毕竟两仪门人多招牌大,喜欢借两仪牌子的人确实不多遐光一个。”

  他眼神和话都像刀子似的扎向李沽雪,然而这刀子却没开刃似的,不像是扎人倒像是搔痒,李沽雪遂知他是顽笑,便又在他面颊上偷了一个。

第141章 一百四十一·五色云中双凤鸟

  行踪诡异的假道士很快离开,似乎只是来踩个点,树梢上李沽雪忽然指向两人背对着的山峰:“阿月,你看那是不是个人?”

  嗯?两人身后是鹭雪峰的分支,看去峰顶似乎只有方寸之地极其险峻,甚至比这主峰还要高些,那里一直有人?监视他们吗?温镜转头去看。却发现远远的确实是有个人,但人家根本没在看他们,人家背对着他们这个方向正原地打坐,身上袈裟醒目,只留给温镜和李沽雪一个雪亮雪亮的后脑勺,两人互相看看,这架势倒像是个守关人。

  正在这时,许是在草地里窝得太久,黑爷一嗓子嘶吼出声,噌地窜起往前一扑,它脖子上绳子扯得另一头李沽雪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别说在玄字阁,就是在无名殿,甚至在整个江湖,李爷的轻功都拔着尖,这要真掉下树那可真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他跳下去就要跟猪猪算账,只是待下去才发现,人黑爷不愧是蛮荒之主,竟然自己拱了一条菜花蛇在啃。哇,温镜大开眼界,这场面真的没见过,他惊奇地睁大眼睛,李沽雪心里好笑,将他脑袋揽进颈窝:“有什么好看?”

  温镜声音充满敬畏:“野豕吃蛇啊。”

  “那你打量它吃什么?”李沽雪问,温镜仔细想想,发现好像真的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平时总是冷意十足的脸上显出几分几乎童真的神色,纯纯的,惹得李沽雪又在他脸上啄了一口。两人脸贴着脸,温镜接二连三被偷袭瞪大了眼睛,谴责地瞪视李沽雪,瞪着瞪着却掌不住笑起来,李沽雪抱着他也笑起来,两个人傻子似的荒峰野地里笑了一晌,李沽雪忽然叹道:“不妙,咱们要去拜见出家人,它倒好,先开个杀戒。”温镜看向他,他笑道,“不如将黑爷留在此处。”

  本着人道主义关怀,温镜提醒:“小心有人顺走烤了吃。”

  李沽雪则还是笑:“阿月我与你打个赌,再有来人不仅不会伤它分毫,反而还会好吃好喝把它供起来。走,咱就拴在正殿。”

  真的吗我还是不信,温镜看着他把黑爷系在正殿香炉石脚,上头玉皇大帝细目微眇,脚下一只黑鬃獠牙兽,跟一只仙兽坐骑似的。

  ·

  从主峰往老和尚打坐的那座峰上去却不容易,鹭雪峰北麓多石壁,陡峭崎岖,一改他们来时平缓连绵的地势,有些石崖既高且险,仅容一人落脚,崖下的飞瀑流泉因着山势落差的关系也是极其湍急。同是瀑布下游,这里全然没有温镜捉鱼那片水域的宁静舒缓,这里水流飞迸,高处是两岸青山相对出,底下则全是旁逸斜出的山石,叫水流冲刷得杀机毕现,人掉下去保准粉身碎骨。

  李沽雪伸长脖子往下看一眼,叹道:“高山崔巍兮水流汤汤,阿月你来看。”

  看阿月是不去看的,本恐高人士拒绝。他在思考,十大里面释家只有法源寺,那么在这险峰之上法源寺的试炼会是什么?之前萧寒水的桃花阵他能过全凭侥幸,法源寺的高僧眼睛里可容不得沙子。

  不过他也没有很忐忑很惶恐,身边有个十分不安稳的人,他心里反而很安稳。

  两人来到山顶,半个时辰前在打坐的大和尚还在打坐,只不过他这打坐很别致,因他并没有“坐”,他是维持着盘膝禅定的姿势稳稳飘在地面三寸之上,白须白眉,闭目单掌,好一派高僧风范。

  许是听到有人近身,和尚睁开眼睛。这一睁眼,温镜仔细看看,发现也是个熟人。熟人却不一定是好事,盖因他和李沽雪糟蹋过这位“熟人”伽蓝殿前的荷花。这大和尚正是两人有过一面之缘的苦痴大师,温镜和李沽雪互相看看,双双执弟子礼:“大师。”

  苦痴大师胡子一抖:“施主,别来无恙。”

  险峰之上长风凛冽,寻常人站都要站不稳,温镜稳定身形甚至要用上几分内力,苦痴大师飘在半空却岿然不动,温镜老老实实道:“苦痴大师还记得晚辈。”

  苦痴大师颔首:“去岁若非施主搭救,老衲的师弟恐怕还要在东海多吃上几个月的沙子。”

  啊?

  苦痴大师隐含笑意:“师弟法号苦别,从小与老衲师兄弟三人在一座佛殿修禅,信中常提及白玉楼几位小施主,每每赞不绝口。”

  哎呀,怪不好意思的,李沽雪哈哈一笑收了礼,温镜刚想谦虚两句,忽听苦别又道:“今日之试,老衲也看看两位施主当不当得苦别师弟的夸赞。”他僧袍一挥,遥遥指向对面,“行寻青山转,坐对青山叠,欲随白云去,傥与幽人接。若想要老衲处这块传讯牌,抵达对岸即可。”

  抵达对岸?温镜和李沽雪对视一眼,抵达对岸是不易,这里渡河难于登天,或许要再往下游转一转,可能要花费些时候,可是渡完了河再攀上对岸的山,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完成的事…这时苦痴大师补充道:“十息之内,老衲在对岸静候佳音。”

  说罢他一掌拍向地面,翻身而起,丝毫未做停留,袈裟猎猎而响,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在对面落地。

  李沽雪拊手:“这是考校轻功。”

  对岸青山此去百二十余丈,温镜目测少说四百米,标准操场都要跑上整整一周,十息内,李沽雪说的是,别想着绕远下山再上去,唯有从这里轻功飞过去一途。

  这样的高空,即便是忘风道长也要在剑上灌注内力,再御剑借力才能不间断地施展轻功,何况是他们。苦痴大师倒是一眨眼两息不到就飞过去,可是谈何容易,人家是能禅坐虚空的人物。李沽雪往崖边站几步,回首笑道:“阿月,咱们多久没比过轻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