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群众有话要讲 第51章

作者:停云里 标签: 快穿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在他还在计划的时候,柏柏就来了。

  他一时控制不住,把所有一切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他躺平了,只等着圭柏柏宣布死刑,然而圭柏柏的态度模糊不定,死刑变成了死缓——他好像还能再续一口气?

  娄越觉得自己很好,从没有这么好的好,他做梦都没有梦过这样的景象。

  圭柏柏亲自拽着他回国师府,圭柏柏眼里对他并不是全无情谊,他在对他心软。

  娄越只是想到这点,就半边身子都酥了。

  有人打着呵欠,显然刚从床上爬起来,一边问圭柏柏:“国师,现在要用食吗?”然后目光落在娄越的身上,微微顿了顿:“这是?”

  圭柏柏没好气道:“被别人养歪的小崽,我带回来看能不能掰过来。”

  娄越收回打量的目光,表情认真的说:“不能的。”

  “你闭嘴!”圭柏柏怒气冲冲的道。

  “哦。”娄越乖乖的闭上嘴。

  要是换边境军的人过来看到他们的少将军这么老实的模样,肯定会一边揉眼睛,一边怀疑人生,这老实乖巧的样子,是能把他们的大将军气得仪态尽失的少将军?

  是那个在自己军队说一不二的少年魔王?

  圭柏柏:“……”他深吸一口气,转头对人道:“没事,你不用管他。”他顿了顿:“上点肉和汤,在来点馍馍。”

  “好的。”这人转身下去了。

  娄越看了会儿那人的背影:“这是国师府的奴仆?”

  “不是,”圭柏柏道,他转身对娄越解释:“他是国师府收留的人,在国师府安身立命而已,我给他工钱,他替我做事,不是我的奴。”

  “怪不得。”娄越摸了摸下巴,迎着圭柏柏疑惑的目光,才说下一句:“怪不得这人连礼都不朝国师大人行,我还想国师府的奴仆这么没有礼数的吗?”

  圭柏柏冷着脸:“什么礼数,这些繁文礼节,不过是欺压平民的工具,我不毁了它就算了,还想要我遵守?”

  “自然不用。”娄越笑了起来:“国师大人胸有山河,这些被无用之人拿来充身份的,自然不被国师看在眼里。”

  圭柏柏听得不舒服,忍不住道:“好好说话。”

  娄越道:“我替你毁了它!”

  圭柏柏:“……”他揉了揉眉心:“用不着你,我自有安排,不用你瞎掺合。”

  娄越点头道:“好,我听柏柏的。”

  圭柏柏这会儿觉得他有点碍眼了。

  他看了一眼,觉得烦,转移目光,又觉得莫名其妙,他躲什么,这还是他的国师府,刚动起把人撵到一旁的念头。

  忽然又想起自己是为什么烦了。

  “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圭柏柏打量着娄越。

  娄越:“什么想法?你说礼节?”

  圭柏柏轻声“嗯”了一声,端起桌边的茶壶倒了杯茶给娄越递了过去:“说说。”

  “我刚刚说了,那些动不动就拿礼来说事的,都是些废物,因为没什么能力,所以只能拿这些东西来逼迫别人对他尊敬,但这种尊敬,哪怕有的人向这礼跪下磕头了,但是他磕头的,真的是这个人吗?还是屈从于人下不得不低头呢?”

  圭柏柏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是强迫。”

  “你说得是。”娄越点头:“我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动不动就把身份挂在嘴边,礼节挂在口上的老头子,礼其实是个好词,但是被这些人给毁了。礼应该是发自内心的,而不应该成为强者手中压迫他人的工具。”

  圭柏柏在心里叹息一声。

  他真的,就是娄越楼。

  无论换了怎样的身份,哪怕性格都因此大变,但是看待问题的看法,对这世界的观测,从未有任何改变,每次都能说在他的心坎上。

  “所以,我想毁了它。”圭柏柏道。

  娄越道:“那你首先得颠覆目前的一切才行,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你登上那个位置,你就有条件去更改现有的一切。”

  圭柏柏皱着眉头:“你觉得这样,真的有改变吗?”

  娄越眼睛灿灿生辉:“那你想要改变的,太多了,你有想法了吗?”

  圭柏柏摇头:“还没有。”

  接着他自己一个人陷入沉思当中。

  娄越也没打扰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把这杯冷茶喝完,完后端起案头上放着的一本书欣赏起来,等端起来,才发现那并不是一本杂志,而是一本写满随笔的笔记。

  更直观一点,像是一本日记,上面清晰的记载着某月某日,发生了某件事,有感而发,记于此处。

  是圭柏柏的日记,娄越兴致勃勃的读起来。这一幕要是让娄将军看到了,他可能要留下眼泪,鬼知道能让娄越读几本书,认几个字,耗费了他多少精力,就这,三天两头,这小子还能给他气跑先生。

  娄越可是亲口跟他说,让他读书,不如要了他的命。

  现在这人自己端了本别人写的日记,看得不知道多起劲。

  这时候,厨房把餐食送上来,圭柏柏惊醒过来,看到娄越身子晃了一下,接着目不转睛的看着桌面发呆,他刚刚好像看见他捧了个什么东西?

  莫不成是眼花。

  圭柏柏没想到自己不过跟娄越聊了几句,一直堵塞自己脑袋的思绪突然就通透了,刚刚畅享了好几点,越想越觉得有可成的机会。

  这会儿忍不住有点兴奋,他已经很少能跟人聊几句了,这里的人大多都无法去理解他的话,更别说接过他的话,甚至有的还劝他不要去想这些。

  那种悲观的态度真的让人很扫兴,后来他就很少去跟人说这些。

  只有娄越楼。

  为什么,他就偏偏对他有那样的想法呢?做朋友,做知己不好吗?还有谁比他更能懂他的心思,没有娄越楼,他真的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圭柏柏又可惜又失落,他这会儿稍稍看娄越顺眼了,给他介绍牛肉汤:“这个馍馍是山西那边,你可以把肉沾汤,再用膜夹着吃。”

  他介绍完吃饭,自己做了个样子,娄越学着他的样子吃了起来。

  圭柏柏这会儿很有谈性,他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相反,饭点,有汤菜咗着,更是加深了他的谈性:“其实这酱牛肉,咽酒也香,你在边境,戊己那边天气严寒,烈酒暖身,应该没少喝酒。”

  娄越笑了起来:“有许多人想劝我喝酒,但喝酒会误事,我从来不喝,也不让我手下的兵喝,否则带着一帮子醉兵,连命令都听不清,怎么打仗。”

  娄越用送上来的小刀切着牛肉:“我是带头的,要我都没做好表率,那我手下的那些不是要疯,一开始先是喝酒,再接着就是嫖女人或者男人,再来寻机滋事,打架,闹营,一步一步就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人的底线就这么一步步退,退到无可退的地步。”

  圭柏柏有些好奇:“那你手下的兵没意见?你对他们这么苛刻。”

  “挂在他们胸上的军功奖章,就是我给他们最好的奖赏,有什么意见?当兵难道是为了来喝酒,玩女人,打架的吗?”娄越扬着眉毛,露出个不屑的笑容:“如果是为了这个的,那还来当什么兵,在家里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既然是为了来杀敌,来争功,来为自己,为家族争一条出路,那就应该好好的遵守我的规矩,我会让他们每个人都至少带上一条军功,而不是赤条条的回去,丢不起那人。”

  圭柏柏这会儿就是个杠精:“那要是你失言了呢,你没能达成你给他们的承诺,你还对他们那么苛刻,他们不会有小情绪的?”

  娄越倒没有觉得烦,虽然换任何一个人问这种问题,都别想在他面前讨到好,但是圭柏柏是不一样的,别说圭柏柏只是问个问题,就是圭柏柏在他头上撒尿,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要是他们一丝不苟的遵从我的军令,我还带他们打了败仗,那就是我自己能力不足了。”

  “是我不配当这个将军,我自会惩罚自己,不需要他们来说。”

  圭柏柏却说:“你也别这样说,这世上不可抗力的因素太多了,也许你什么都考虑到了,但是命运偏偏就不站在你这边,不过这样的情况,谁也没办法,大家都尽力了,也不会怪你就是了。”

  他自己想通了,喝了一口汤,满足的叹了一口气:“我见到你之前,想过很多,一直很好奇你能打胜战的方法是什么,能不能在部队里推广出去。”

  娄越笑道:“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但是你知道,不说我,其实部队里很多将军并不配待在那个位置上,他们想用我的办法,难。”

  圭柏柏对这一块确实知道的少,不如娄越精通,请教道:“那他们是用什么管兵。”

  “靠人情,靠小利,就像你说的,给手下的兵酒,给他们女人,给他们好处这些。”娄越讥讽道:“这样那些人就会站在他们的身边,但是要靠这种人打仗,难,打自己人,倒是容易。”

  圭柏柏忍不住皱起眉头:“这种人怎么能当将军。”

  娄越道:“我说他们不配,但是有的人觉得他们配,甚至好多人都觉得他们配,然后这些人就当了将军,跟他们的能力并不想干。”

  圭柏柏有些不解:“那么那些人到底是怎么觉得他们配的,不看能力看什么?”

  娄越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不理解,觉得他们好奇怪,我一开始也是这样,后来我理解了之后,发现他们其实是有一条生存之道的。”

  “这就要从当今的局势说起,目前南夏其实是没有什么打仗的念头的,一来皇帝不管事,太后掌权,王太后这个人,比较守成,只关心自己屁股上的位置稳不稳,能不能多享受几天仰望众人的日子,这种想法对于她来说,没错,毕竟以她局限的个人眼界,能坐稳自己的位置,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不能说她不行,相反,在她,还有她背后的势力看来,她很行。”

  “包括许多新科进士,不乏朝她投诚的人,就能看出,大部分人还是对她很看好的。”

  “可是作为一个,掌握整个南夏的人来说,只是坐稳自己的位置,不够,远远不够。王太后只看到多大的地方呢?就一个皇宫,也许在加上几个皇宫周边的家族,这些,是她能看到的全部,而后面的,她看不到整个南夏,更不知道南夏这两个字代表多大一片土地,上面到底生活着多少个百姓,她不关心。”

  “那么谁关心呢?地主,乡绅,这些人就是那些地方的土皇帝,他们关心。”

  “如今局势如此,南夏不会起战事,边境的将士能不能打仗,不重要,没人关心,外头的羌族过来骚扰边境,烧毁村庄抢夺粮食,也许重要,但又没那么重要。那最重要的是什么呢?最重要的是,地方上的乡绅和地主能不能巩固自己的地位不被其他的姓氏后来者攀登,这件事很重要。”

  “他们聚拢起来,安排一个也许从来没读过兵书的人,去担任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只是为了这个位置代表着他们的地位。”

  圭柏柏放下汤碗,冷声道:“他们,该杀!”

第五十八章

  娄越一边摇头,一边笑了起来。

  带着苦涩的笑。

  “我杀不了。”他笑过后,看着自己手上的碗,像是发起了痴:“柏柏,我能杀外族,能毫不犹豫的取敌人的项上人头,但是我杀不了他们,他们也曾是跟我一起作战的同胞,我们曾经在一个战壕打仗……”

  “我手里的刀,对他们举不起来,也没办法举起来,甚至包括我,也是其中的一员。”

  他说完后,几口把馍馍塞口里。

  圭柏柏却只目不转睛的看他,不让他有丝毫逃避:“你站在哪边?”

  娄越愣了愣,接着眼睛弯了起来:“……我站在你这边。”

  “记住,你只能站在我这边。”圭柏柏放下碗。

  *

  此时黎明已经来了,天渐渐变亮,国师府渐渐有了动静,有人把屋檐下的灯取下来,把里面的烛火熄灭,有人拿着扫帚出来打扫,也有人去井里打水。

  空气中满是生活气。

  活人的生活气。

  圭柏柏没有劳烦其他人,自己把碗筷端出去,娄越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这阵子,你先跟着我做事。”圭柏柏道,接着他顿了顿:“对了。”他打量娄越的脸:“你脸上的东西,一直戴着没事?”

  娄越摇头:“没事。”他给圭柏柏解释:“请江湖上的好手专门打造出来的一副,花了我五十两金子,一直戴着都没事,只能用特定的药水才能取出来。”

  圭柏柏点头:“那就先用着……这脸没人见过吧?”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