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冰 第12章

作者:符黎 标签: 宫廷侯爵 年下 古代架空

  裴耽笑,或许他也有些害羞和惊讶,但被这笑容掩藏住了。“我无事,你去……”

  他是不是想让自己去外面等?奉冰只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闹了笑话,要往外走,又听见裴耽说:“你去帮我拿一下澡豆,好不好?”

  其实澡豆与毛巾就在浴桶边不远,裴耽伸手可及。

  他是在为奉冰化解尴尬。

  奉冰拿过来,交接之时他有意躲闪,却还是触碰到裴耽的指尖,登时一个手滑,澡豆盒子掉进了水里。

  奉冰:……

  裴耽:……

  裴耽看着他,轻声说:“你怕我?”

  奉冰摇头。怕是自然不怕的,但在这春夜的温热浴房中,好像每呼吸一口气,都会被拓印在潮湿的墙面,留下缱绻的水痕。裴耽抿了抿唇,自己蹲下身去水中捞那澡豆盒子,奉冰连忙道歉,也卷起袖子去捞,两人的手在温水中碰到了一处,突然就握住了。

  水流汩汩地从两人的指缝间溜过。除了彼此掌心里湿漉漉的月亮,他们什么也没有抓住。奉冰望着摇漾的水波,好像那底下缠在一起的手指不是自己的,他知道裴耽正看着他,慢慢地朝他移动,他突然心如擂鼓,无师自通地闭上了眼。

  少年的吻竟是幼稚的甜。真奇怪,是因为自己也喝了酒吗?裴耽先是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唇瓣,见他没有反抗,便将舌头悄然探了出来舔他的齿关,好像小心翼翼地与他打招呼。

  裴耽亲得细腻,奉冰只一会儿就憋坏了,另一只手扣住了裴耽赤裸的肩膀,暗示地推他,裴耽只好放开。他像被欺负了一般双眸含水地瞪裴耽,可是手臂偷偷伸长了,环住了裴耽的脖子。

  裴耽睁大了眼,笑着环住他腰身,一个使力,竟像抱孩子一样抱得他双脚离地,他尚且来不及嗯呜两声,已掉进水里。

  全被湿透的衣衫都拽着奉冰往下沉,不自主手脚都攀住了对方。裴耽闷闷地“嗯”了一声,他才发觉少年下身的硬物一无遮挡,正滚烫地抵着自己的腿间。

  都是男人,一瞬便明白过来,他猛地后退,裴耽抓他不住,两人却又一同摔在浴桶壁上,奉冰跌坐下去,“哗啦——”又是好大一阵水花。

  “痛不痛?”裴耽慌张伸手去摸他的后脑,浴桶里的水泼溅一大半,刹那冷得奉冰打了个寒颤。裴耽似乎有些懊恼,低声:“对不住,我们出去。”

  奉冰却突然不知哪来的勇气,伸出腿去,勾了勾他的小腿——

  薄薄的衣料浮在水面,隔如不隔,肌肤的纤缕分明可感,令人酥麻。少年的腿笔直而结实,肌肉绷紧了,好像忍耐着,却又惊异地抬眼看他。

  奉冰为自己的动作而羞得满面通红。明明片刻前他们还是两个陌生人,他的眼神都在躲避着裴耽,下身却已经与他相贴。一定都是酒的缘故,裴耽的手掌温热,只是揽着他的腰,却像在抚摸他的心脏。

  心脏悄悄地颤动。——心动,原来是这么浅薄的事。

  他想偷偷将双腿收回一些,裴耽却已往他的腿间欺入来。

  奉冰刹那间屏住了呼吸。

  裴耽俯下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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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周五休息嗷,后天来上车~我不是故意卡这里的……

第21章

  奉冰成婚之前,宫里来了两位小公公,给他讲解过男子如何欢好。

  当时他们中间隔了锦屏,但仅是听人口说,他已羞耻得手足都无措处。他云里雾里地还懵懂发问,那我是在上面还是在下面?

  小公公说,这就看您的高兴。不过在下面舒服呀,让裴状元伺候您。

  话说得好听,其实裴耽娶他就像娶公主,外人眼里,他合该是在下面的。

  奉冰又问,那裴……裴耽也会学吗?

  小公公说,会的,裴状元学得可认真了。

  奉冰真是听不下去。然而真到了这一晚,他沐浴时想给自己扩张,才暗自后悔当时听讲不仔细,抹着油膏囫囵地往后头戳了戳,一点儿也不能得趣,不明白这有什么意思。他到底是个男人,不是公主呀。

  但裴耽俯下身时,他却忘记了所有这些疑问。

  *

  少年赤裸的身体,宛如铺天盖地的谜。

  裴耽的眼睛很亮,跃跃欲试似的,但又有些张皇,为了遮掩自己表情而不停地吻他,他甚至觉得裴耽可爱。裴耽的东西在他股间硬热如铁,两个人却都不敢低头看,冬夜里寒凉,水上水下冷热交激,奉冰往裴耽身上不自主贴紧,裴耽索性将他抱了出来。

  两人身上都湿淋淋地滴水,裴耽怕他冻着,为他剥下了衣衫,就像为他除去了最后一层沉重的盔甲。肌肤接触到空气的刹那,裴耽又立刻为他披上干燥的长巾,擦了擦头发,便揽着他回卧房床边坐下。

  此刻再看那龙凤腾舞的红烛,奉冰便面红心跳。烛光温柔地逼迫,好像比他本人更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裴耽一边亲他,一边伸手拿了一管东西过来,他一瞧是玉脂膏,仓促地移开了眼神。裴耽单腿跪上床沿,看向他:“四哥,你能不能……”

  像是想跟他提要求,却迟疑了,少年还不懂怎样在床上拿捏人,姿势和话音一样生涩。奉冰晕沉沉地等待着,裴耽却最终没说出来,只将奉冰吻到了床的最里边,手上将油膏抹开,便轻轻去探他身下的秘处。

  奉冰颤声:“不吹灯么?”

  少年的声音湿漉漉的:“你想吹灯?”

  奉冰又不言语了,双臂缠紧裴耽的脖子将他压下来,呼吸细细地倾吐在裴耽的颈项。裴耽知道他害羞,将锦被都拉上来,掩盖住两人下身窸窸窣窣的动作。手指尝试地探进去了,穴口已被热水浸泡得温软,穴壁都似挤压过来吮吸着,叫裴耽也不由得屏息。奉冰的脸容在半明半暗之间,白日里他穿一身庄重的吉服,是裴耽沉静优雅的夫人,到夜里却这样香软,这样痴缠。

  裴耽自己也不很会,只记得公公说的要耐心,要找到奉冰最舒服的那个点。玉脂膏缓慢融化,指尖渐渐发烫,便仿佛彼此血脉都相连。到底是个天生聪明的状元郎,裴耽很快就找到了,轻轻揉按,将所有羞耻的声响都闷在了被子里,奉冰像一尾渴水的鱼,身子不自觉地抻直,甚至悄悄地抬起下身让裴耽将手指插入得更深。最后他推着裴耽,不停地说:“可以了,可以了……”

  裴耽抬起眼来,底下的手指慢慢抽出,陡然间,换作了他的阳物。

  那一刹那裴耽没有笑,神色绷紧,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奉冰也害怕得闭紧了眼,双腿抬高了勾住裴耽的腰,插入来的瞬间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只有一种撑到胀满的异物感。那东西纵看不见也知道大得吓人,分分寸寸地拓土开疆,锦被里跃动凶巴巴的心跳,他再睁开眼,便见裴耽正凝望着他。

  继而裴耽垂落温柔的睫,将吻轻轻落在他的眼睑。

  “四哥。”裴耽哑了声音,拿这一个新得的称呼视如珍宝,“四哥,好紧……”

  他们后来又做了很多次。终究灭了灯,笼着鸳鸯戏水的大被,黑暗中探索彼此的身体。奉冰发现裴耽有个小小的腰窝,只要一碰,他就会喘得厉害。裴耽的腰身劲瘦,胸膛却出人意料地宽阔厚实,炽热如火,经不住他舔一口。裴耽还会细心地将枕上奉冰的长发拢起,自己的头发却披得凌乱,奉冰的指甲划过他的背,牵动他发梢,他就扬起头笑,即使奉冰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来由随着他的笑而笑,心像漂荡在大海的浮沫上,噼啪、噼啪,他听见那浮沫个个绽放的声音。

  继而裴耽又将他抱起,两人对面而坐,是春宫图里最浪荡的姿势,裴耽自下而上不知疲倦地抽插,顶得他气息都散乱,忍不住叫了出来。他又攀着裴耽的胳膊半起身,竭力去咬裴耽的耳朵,叫他道:“你慢一点呀……小郎!”

  小郎。

  急中生智的他,满意地感受到裴耽耳朵发热。他是他年轻的丈夫,可不正应叫做小郎?

  鱼游沸鼎,燕巢飞幕,滚烫艳烈、摇摇欲坠的危险中,他们宛如那成双成对的鱼与燕。

  裴耽陡然睁开了眼。

  *

  廊深阁迥,绣幕低垂,华丽的黑暗如铁幕压下,外间却是冷酷呼啸的雪风。裴耽的胸膛急促起伏,一场春梦做到淋漓尽致,幽微毕现,便宛如噩梦。

  那梦里的少年一身孤孑,十几年来习惯了计算、冷眼与阴谋,却突然撞进他从未知遇过的懵懂的欢欣里。他惶恐失措,他捉襟见肘,可不论如何小心翼翼地捧着它,他仍旧显得那么笨拙——最后,它还是摔碎了。

  他护不住它。

  后半夜的月光轻盈而无情地从锦帐上滑过。裴耽慢慢地平静下来。

  天还未亮,但已不可能再睡,他稍作收拾便披衣起身,赤脚踩过地毯,随手拿了架上的一卷书开始读。失去奉冰后的许多个不眠的夜晚,他都是这样度过。

  一灯如豆。

  *

  恨小郎游荡经年。不施红粉镜台前。只是焚香祷祝天。

  ……待伊来际共伊言。须改狂来断却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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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自敦煌曲子词。

  是的,他们做了同一场春梦。十七岁的裴耽,搁现代文里就是个男高中生呢……太纯了,感觉都配不上边限= =

第22章 雨过河源

  从梦中惊醒实在很不好受。

  明明是寒冬天,奉冰却出了一场大汗,对自己身体深处的骚动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呢?五年都过去了,却在这时节梦见裴耽。是因为自己只有过这一个男人吗?

  他自认不是个荒淫的人,但与裴耽在一起时,他的确很得情爱的乐趣。裴耽体贴,爽朗,精力旺盛,最关键的,他美貌——奉冰只要看着他脱衣服,就会忍不住想要他。

  但是十王宅太小了,墙薄门朽,他们每次欢爱都有意地压住声音,总怕会惊动了邻居。到清晨醒来,外头遥遥地传入旗亭上的钲声,乃至于卖胡饼的小贩、早起买菜的妇女、匆忙来往的行人,仿佛都与他们近在咫尺,叫一丝不挂的奉冰更加盖紧了被子,整个人都要埋进裴耽的怀里。

  裴耽便笑,赤裸裸的胸膛里仿佛剖出赤裸裸的心跳,明明他们成婚在七月,天气堪称燠热,却总还是要挂在对方身上才算温暖。

  奉冰直到如今都会记得裴耽眼底颤动的情波,那一瞬间,他相信裴耽是喜欢自己的。

  奉冰很久不曾有这么激烈的情绪,但却辨不清它奔涌的方向。闭眼吐息很久,终于将动摇的情欲压抑下去。

  明明昨夜里,裴耽还自吹自擂地说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呢。

  奉冰便想自己已什么都没有了,总不能够连脸皮都留不住。

  *

  裴耽从厨房出来,便听见后院温泉边有人在聊天,过去一瞧,原来是春时与一个小厮正站在那墙垣破洞后头,一边搬石头将那洞给层层叠叠地堵上。

  裴耽与春时对上了目光,春时便将手中的石头堆了上去,挡住了裴耽的视线。

  裴耽:……

  春时干完了郎主交代的活计,回到堂上。郎主正脚踩一只小杌凳,一手敛袖一手执笔去画墙上的数九寒梅图。

  今日难得地晴好,日光斜斜照入门扉,堂庑清霜耀出冷冷的辉影。

  冬至过去已二十来天,两朵九瓣的红梅已经鲜艳欲滴,郎主正在描画第三朵。仔仔细细将那一片花瓣填满,手都酸了,轻轻跳下了凳子,春时忙去接过了笔,笑着说:“郎主画得真好看!”

  奉冰双手叉腰,自己也甚是满意地抬头看那寒梅图。底图是从东市上买的,他虽然书画不精,但涂个颜色还是不会出错的吧!

  然而望了半晌,笑意渐淡,没头没脑却道了句:“还是从前的好看。”

  春时缩了缩脖子,不敢多说了。

  春时知道郎主喜欢做这种活。在久远的过去,每年的寒梅图都是裴郎君亲笔所绘——裴郎君的诗文书画皆独步本朝,画这个玩意儿简直雕虫小技——再任由郎主每一日踩着小凳去上色,有时春时看见裴郎君在一旁扶着郎主的腰,对他的画艺指指点点,郎主听得不耐烦了,抬笔径往裴郎君的鼻子上点了一抹朱砂。

  “说好了让我涂。”郎主很生气地说。

  “你先说试色,现在都要涂完了。”裴郎君反而把郎主搂得更紧,脏兮兮的鼻尖去凑郎主的衣襟,惹郎主直躲,“这敢情好,索性你让春天今晚就来……”后头的话,春时又听不见了。

  ……

  但是去了岭南后,生活艰苦,春时与郎主都没有再想起这个过年的习惯。冬至数九,温一壶热茶看梅花绽放,那是安逸时的雅兴,不属于颠沛的他们。

  晚膳吃的是新鲙的鲫鱼,点上酥油香醋,新鲜可口,郎主心情不错,还多吃了一碗饭。春时看这鱼鲙丝缕纤薄,晶莹似雪,感叹自己可多久没吃过这么奢侈的食物了,当年在十王宅,郎主最好的也就是一口鲜鱼;杨侍郎宅中的厨子,就凭这刀工,都可以去大内做御膳了吧!

  奉冰咬着筷子笑,目光浮沉不定。他心里隐约有个猜测,但不敢坐实,只是飘荡在胸腔里,堵着他的心跳。

  廿四祭灶,宫中按例要办个小小的团圆宴,奉冰琢磨着,这大约便到了八月圣旨所说的“一叙兄弟之伦”的时候。午后宫里车马来接,领头的是宣徽副使袁久林,彼看了一眼奉冰,微微欠了欠身,深藏不露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