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白 第4章

作者:小中都/牛二ggg 标签: 古代架空

  十六身高七尺有余,但是各朝各代尺的标准不一样,还是按照国际规定的尺寸来说吧,也就是一米六多,差一点到一米七。这在太监算是很高的了,首先他们没有足够的激素来供应男性生长的需要,其次从小干的活多,一般小时候受亏的人长大都普遍个矮,所以十六实在是天赋异禀,不可估量他若是个正常男儿能长到多高呢?其次他皮肤很白,五官清秀,而且动作灵敏洒脱,偶尔就像个英气勃发的少女将军。

  他在十六身上进行着苛刻的实验,如同一位生物学家,一面拿着小镊子戳人家,一方面又毫无感情地对着显微镜观察。十六不明所以,任由摆布。时而被给些奖赏,就算是躺在石棉网上被酒精灯炙烤,浑身发热手心流汗,白皮肤渗出桃红。但是做实验不可能一直靠加热,还需对比参考,偶尔老三就会让十六变得低贱,认清自己的身份。例如故意带他去跟同学见面,但是要距离自己五米远,当他们一群人在说笑时偷看十六的反应……等等譬如此类的冷淡措施。

  十六就难为人咯,无论他做出何种仪态,老三都会面无表情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用德国产的钢笔书写下这样的话:结论——不在意。推论——受压迫之人,在内心早已将此番压迫作为生活的日常。或者说早已习惯此番不平等的差距,内心不企图改变或者反抗。或者,结论——有点在意,很在意……云云。

  但是很遗憾,十六大部分时间都不在意。总是抱着他的衣服在校园的角落里跑来跑去,等到一场球赛结束,都不一定能找到人影。这让老三的实验无法继续,甚是烦恼。

  十六忠心是忠心,但是他很年轻。没经过宫里严格的太监承师受训,也没忍受过时刻把脑袋栓在裤腰上的侍君之道,所以严格来说,他只能算是个没有鸡鸡的大男孩。宫里的大太监看不起小太监,小太监看不起私白的,并且总有种媳妇熬成婆的怨念,把坏劲儿和性欲都发泄在最底层的小搓澡工们身上。

  十六就曾经遇到过一个,是专门负责看守皇家陵园的。姓张。长得跟耗子一样,面黄肌瘦,弓着腰两只小眼睛都从膝盖下看人。跟死人呆久了,难免有些不正常。他也不抽大烟,俸禄都花在澡堂了,来了就给十六一块钱,带他去没人的地方。

  十六秉淫荡,长浸淫,对这方面熟能生巧。但是这人是不一样了,任由十六来弄——拿来木牌就塞他腚眼。不必怜惜,否则还不给钱,十六一趟下来都得累一身汗,比给人搓澡辛苦。久了十六就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张总管安逸地躺在床上喝茶,说你不懂,那儿的学问可多了,不都得非要掐着前面不放啊。从后门入,方知趣味啊……

  他跟十六讲很多道听途说的春宫八卦,例如溥仪跟一个王凤池的太监走的近,进进出出都成双成对儿。他压低细嗓说这话,眼睛里散发着偷油老鼠般狡黠又恶心人的亮光。十六想,他在快乐什么?

  后来十六把这件印象深刻的事告诉了老三,那是一个和煦的春日午后。有一两只肚子空瘪的苍蝇迫不及待地在窗户上趴着。老三正在躺椅上脸上敷着热毛巾,十六拿着剃胡刀站在一旁,这是他爸留下的剃头工具中的一把,木柄方刀,可折叠。老三的衣领为了防渗水被反折进衬衫里,这就代表着他的脖子完全暴露在十六的刀尖下,突出的喉结好像一座山峰。老三闭着眼睛,说,若是假的,就是那位张姓太监为消寂寞的意淫之说。若是真的,就是对于打破阶级从而产生的站在圣像头上撒尿的报复性快乐。

  十六说:什么意思?

  老三反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也跟你一样没有男人的性器官,你会作何感想?

  十六愣住了,继而脸蛋通红,哽咽道:不,不会吧。

  老三说,我只是打个比方。就是假如的意思,不是真的。

  十六摘掉热毛巾,给他脸上涂上剃须膏,想了想说,那我会帮你洗裤子的。

  老三笑了笑,说我知道。但是除了洗裤子,你心里会对我产生什么的感觉?同情?瞧不起?还是觉得这人平时高高在上的有什么了不起,原来跟自己一样,这种人有什么好尊重的?凭什么我要伺候他?

  十六着急了,说我我我我我没有。

  老三睁开眼,看到距离自己面部一尺的刀被阳光折射出水晶般的光辉,甚是刺眼。他重新闭上眼,说:现在刀在你手里,你随时就能杀掉我,并且跟王凤池不同,门口没有侍卫看守,我墙上的字画出自赵孟坚价值连城,门厅柜子里放着一组蓝白琉璃珠镶嵌金腕轮,拿出去能买一个四合院……

  十六扔了刀,说我没有!

  老三坐起来,用眉毛压着的长睫毛盯着他,半张脸还糊着雪白的泡沫,十分滑稽又威严十足。

  他说,那你说王凤仪有没有考虑过杀掉溥仪?

  十六斩钉截铁地说,肯定没有!太监只是伺候皇上的,从不会干这种事!

  老三说:为什么?

  十六眼睛明亮,但此刻有点委屈:没有为什么,我们做奴才的不会害人!

  老三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像一根巨大的毛笔,毫不留情地在十六这张白纸上书写着自己霸道的观点。

  ——他想打人,想杀人都可以,你们为什么没想过杀了他?

  十六退后了几步,仿佛他的影子会烫脚。“在宫里当差是件好事,人人都这么说,薪水也高……要是家里能出一个总管太监,全村人都为此自豪……为什么要杀皇上?现在没有皇上了,街上到处都是一些被丢出来的太监乞丐,我昨天还给他们买了包子……皇上是天子万岁,九五之尊,我们全家都这么想,师傅老刘也这么对我说,他就在紫禁城里住着,我没见过,可是他们见过。他本该和紫禁城一样不会倒下,不会离开,那我们就能伺候他,成为人上人,将来衣锦还乡也算没白割那么一刀。但是现在皇上走了,他丢下了紫禁城,难道你们不难过吗?我很伤心,老刘也很伤心,因为他是我们……我们……我们……”

  十六想不到有什么词能形容了,

  “存在的意义”老三说。

  “对!他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老三看着他由于愤怒和狗急跳墙的恼怒而涨红的脸,说:原来他是你存在的意义?那可真够廉价的。

  经此一论,老三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这样的结论——十六,思想封建者也。有待解放思想。

第13章 关于这个东西吧//我简单说两句

  “这老三也挺不是东西的吧?”

  我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红线稿纸,靠近闻是一股劣质墨水的臭味,味道简直不可描述,扔到旱季的沙漠能荼毒一百只干渴的大象。

  作者小心翼翼地在给我砸腿,力度之神秘,时而如没入蚁穴,时而如袋鼠偷袭。给我捶得直冒火——你能不能行了?

  作者顶着鸡窝头,手忙脚乱地把十指在我裤子上摸摸蹭蹭,“啊?力度不对吗?我才跟胡同口张大娘学的啊,她说她有个远方叔叔的表舅的同乡就是太监,专门给太后捶腿的”

  最近作者又出新招了,继上回偷看女人之后,现在开始打我的主意。非要给我当奴隶,一定要尝试伺候人的感觉。一个五流的边缘作家装什么体验派?

  被“伺候”一下午,我满腹狐疑——这能有用吗?

  他从柜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缸,蓝底的,口小身子大。“这个拔罐正好!”

  我正好这几天上夜班肩膀疼,就趴在床上让他拔了,一觉醒来,天黢黑,屋里没开灯,就靠着楼下胡同里一家炸油条的小灯泡勉强看得见东西。我想抻胳膊爬起来,发现整个后背僵硬,动也动不了。“明其一!”

  这人趴在床头睡得跟猪一样,我他妈怒火攻心,一枕头给他砸醒了。他稀里糊涂的坐在地上揉眼,如同一团揉皱的废纸——

  啊??你怎么在我家……

  我压着火——你把灯打开,看看我后背怎么了。

  他慢慢吞吞地挪到电闸处,开了灯,往我身上一瞥顿时愣在原地,嘴里嘟囔

  ——我我我…我忘了……

  我手肘撑在床上,扭头看见后背龟壳一样的罐子,心里这他妈也不知道揪了几个小时,那块肉都不是我的了!

  ——这倒底是我拔罐,还是罐儿拔我!

  心里想把靠墙站着的那人蜷成一团塞进去的念头如同尖针缝在了脑子里,但是我深知,此时冷静才是唯一的办法。

  我让他快点过来把罐子拔掉,他吓得不敢靠近——那我拔了,你不许打我。

  我勉强一笑——我不打你,快点来吧。

  他哆哆嗦嗦的,头发颤抖,过来拔罐子。

  几分钟后,我想拿锤子把这傻屌脑子捶开,但更多的,还是想暴打自己,怎么能信这种人?

  只得柔声劝导

  ——小明,你再抱着罐子拔也是没有用的。你难道不会用手先把我的后背和罐子之间撬一条缝?压强统一一下?罐子内外搞好团结?好吗?

  “啵~”连带着某种胶质的弹性,我顿时感受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回头一看差点死去。一块巨大的圆形青紫肿胀在我的后背老龟妖似的趴着,要不是没有花纹,就能险些成精。再向上移动实现,作者这个龟孙子揪着手指一脸任君发配的忠臣模样,像是谁陷害他了?

  我他妈要锤死他!胳膊还没抬起来,就疼的要命。

  他说,你别动,明天就能好。

  我也不想动,但是今晚厂里开会,正是评选先进工人的动员会,错过这个拉票的机会,我到哪再去一个一个游说去。妈的,想我任劳任怨一整年,不就为了这个名额,直接跟入党挂钩的。我撑着站起来,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穿上衣服的时候,后背像千万根针在扎,正要走的时候,我才问他——你到底用什么东西给我拔的?

  他小声说,这可是文物……

  他皮肤白,头发发黄,在灯光下就显得很透明,说话就显得相当不可靠。

  ——什么玩意儿?

  他说——这可是清朝的痰盂,贵族小姐才能用呢……

第14章 细节观察//选自《老三日记》

  你脚踏木屐打王爷府进来,先穿过巨大的前院,这儿停着一辆轿车,只有阿玛和大太太有资格坐。再绕过前厅,一条十字分叉的青石板路悄然潜入,“梆梆梆”,向东是花园,向西是太太们住的后院。

  接着拎起长袍,胯下嗅住院里的花香,你浑身舒爽再向里走,就到了少爷格格们住的云阁。这儿有书院,也有给老师准备的厢房,靠墙边停着几辆新把式的自行车,其黑黢黢的车把和大梁,闪闪发光,像亮晶晶的煤块一样吸引着贫穷的目光。

  院子中央,一棵高大的国槐硕果累累,两根绳和一块板凳面在下面绑出一个秋千来。地上还扔着沙包,像两只富贵的眼睛。

  这个院子很大,很好。十六自打进了府就爱往这里跑。

  不过现在,他正躺在这个很好的院子里某间很好的屋子里。赤裸。侧头就能从雕花窗户外看到树上缀满的浅绿槐花,挤在一起很热闹,十六愈发觉得自己更加光秃秃,撇撇嘴收回目光。

  老三站在床边,特意把只有上课才戴的眼镜拿了出来,在一旁揪着下巴审视。

  “这里恢复得很好”

  他说这话让十六觉得很难堪,好像当初是他给割的一样。这让十六立刻触景生情地想到那些哭泣的夜晚,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老三说道,你冷吗?

  已是盛夏,房间虽然不算闷热但也不是多凉爽,很明显,他说这话仅仅是为了表达自己情商很低,并没有任何缓解气氛的功效。

  十六因此捂住脸说,爷,你看好了吗?

  老三看了一眼钟,说还有五分钟。

  十六仰卧在床上,原本该有突兀的地方,当初怕二次发芽挖得深因而现在呈现出非同寻常的平坦。卷曲的毛面积很小,很稀疏,像广袤的平原里一小片因家里无男丁而略显荒凉的高粱地。所以十六雪白的身体,没有一丝起伏,平坦地像一根手指。

  老三要求十六翻个身,露出背面来。

  十六不明白,却照做了,趴在被子上,下巴垫着枕头。他的身体深陷在似水的绸缎里,如同一只浮出水面的白鲸,光莹。

  似乎有水波从肩膀开始向下滑到腰窝处遇上了高峰,山涧之间的峡谷深邃而遥不可见……然后到达平原,这是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在只有手腕粗的脚踝处交错在一起,如同两条河流汇合在入海口,筋骨流畅纤细,没有任何象征爆发力的肌肉块。

  他无力,且柔弱。

  老三在思考,到底如何判断男人和女人。有瘦弱的男人,就会有强硕的女人,桂春园的金老板是男人中极瘦的,香婆是女人中极壮的,他们站在一起,遮住脸伸出手来,那纤细的不是女子,那肥硕粗糙的亦不是男子。

  而此刻,

  仅以十六的后背来论,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小和尚敲木鱼,老三也不例外。所以区别性别的东西难道就仅仅是一根老二?那么没有老二的男人到底又是什么?

  老三是个正常男人,他之所以很容易就被十六的后背激起欲望,是因为他还没有性经历,只是跟一个据说是自己未婚妻的女人见过几面。十五岁那年定的,她现在在女子师范读书,齐耳短发,眼睛很大,皮肤略黑,个头娇小。浑身都有发散不完的活力,似乎那小小的身躯里不是骨骼,全是自行车里的弹簧。几次见面,老三都没觉得有什么特殊。

  所以他对欲望的世界一无所知。

  但现在老三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他让十六把衣服穿上,又掏出钱放置书桌,自己快步离开了房间。

  十六扭头一看,立刻跳下床把钱揣进兜,又跑回自己的房间里打算塞进枕头套,不过又没忍住把里面的钱都偷偷掏出来美滋滋地数了数。已经攒了五百多块了。还不加上平时每个月寄回家的报酬,这都是从老爷或者三爷那里来的赏金,当然了,还是从三爷那领的多。但是这钱他拿的心安理得,他甚至觉得自己跟三爷的关系已经亲密到了一个奴仆能到达的巅峰,那就是,能为主人保守秘密。

  三爷的秘密就是总是要看他。

  那有什么呢?十六很开心三爷看他。

  他也有自己的秘密,虽然保守自己的秘密不用花钱,但他还是很有成就感。

第15章 怎么说呢,就是人得明白自己的位置//不明白就跟着做吧

  一团沾了狗尿的精白面,一块上好的神户牛屄,两样东西在青天白日之下由一位满脸麻子的巧妇捏成包子。在蒸笼里头,谁都别瞧不起谁了。就好比一个无知的好人,和一位博学的坏人在一起,料你头顶官帽的大老爷还是手起刀落的刽子手,都不能界定是谁带坏的谁。

  最终只能用一句,同流合污,狼狈为奸,蛇鼠一窝,正应了金莲姑姑那句话“左右的皮靴儿——没反正。你要奴才老婆,奴才暗地里偷你的小娘子,彼此换着做!”

  老三没有自恃清高的坏毛病,他只不过同十六商量,能否帮助他继续实验。十六伏在地上擦鞋,脊背弯似弓,玉颈长似箭,连声说道:听三少爷吩咐。

  ——那从今天起,你做主人,我做奴。

  十六吓坏了,手里黑色的皮鞋应声掉落,咕噜咕噜人头似地遍地滚,直到老三的脚下。

  老三站起来捡起鞋子,站起来,把十六按到自己的椅子上,书桌上摆着几本书,一排油润的毛笔在左侧高低挂起,大小不一,编钟一般似乎在寂静的夜里能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不过那也比不过十六内心的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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