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胚子 第38章

作者:鹿款 标签: 破镜重圆 相爱相杀 强强 古代架空

  他没有忘记刚才黑夜的脚手架下发生过什么,如果真的……如果江辞真的有了别人,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从沙发上拾起江辞的毛衣,紧紧地将它抱在怀里。

  低下头,将脸埋在毛衣柔软的布料里,宴云楼深深地吸气,贪婪地像犯了毒瘾的瘾君子。他感觉每个毛孔都张开着,周身萦绕着江辞的气息,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时两人甜蜜地依偎着。

  卧室中再没有传出声响,宴云楼慢慢从卧室的门前坐下来,将江辞散落在沙发上的衣服一件件地围绕在身边,像某种筑巢的鸟。

  五年多的时间,两千多个日夜,就这样倏忽而过。

  江辞离开他,原来已经这么久。

  在这一刻,离江辞最近的地方,宴云楼的内心才获得了久违的宁静,他长久悬浮在半空中的身体终于落地,紧绷得快要断裂的神经渐渐松懈下来,宴云楼缩了缩脖颈,将自己埋在江辞的气息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宴小楼:呜呜,老婆打我了,他还爱我

第61章

  第二天中午,江辞起床的时候,宴云楼正在厨房里忙活。

  他还穿着昨夜那件天青色的衬衣,只是质地精良的面料变得皱皱巴巴,不知道被他从哪里蹂躏了一夜。

  “你起来了?”宴云楼听见响动,将手上切了一半的西红柿放下,用水冲了一下手指,“早上吃三明治可以吗?冰箱里东西不是很多,我炸了两块鳕鱼,再配一点酱汁,很快就好了。”

  江辞夜里睡得不好,脑子里混混沌沌的,猛然听见宴云楼的声音,停下脚步古怪地看着他。

  宴云楼脸色憔悴,下巴有些泛青,但神情却不见丝毫疲惫。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是圣洁美丽的一张绝色面容,眉骨与鼻骨蜿蜒成一道陡峭山峰,樱花一样鲜艳柔软的唇瓣,双眼皮褶皱极深,瞳孔大而明亮,是与头发一样的金棕色,而他轮廓远比过去更加深邃,下颚线锋利的宛如刀锋,完全褪去了过往那种少年人的青涩。

  “怎么了?还困是吗?”宴云楼的神色很小心,声音放的轻柔,似乎是怕他不高兴,“要不先吃点东西,然后你再睡一会儿?”

  “你怎么还没走?”江辞的声音有点哑。他伸手往后捋了一把头发,手臂从滑落的白色T恤里露了出来。

  “我……”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若说收留,已经过了时效性,若说叙旧,显然江辞也并不愿意,“我想给你做顿饭,”宴云楼抿了一下唇,“我现在会做饭了,不用你再照顾我了,以后我可以做饭给你吃。”

  “哼”江辞闷笑了一声,又不屑又索然的表情,好像没有一点兴趣,“说完了?滚蛋吧。”

  “等一下,等一下马上就好了。”宴云楼的眸色沉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

  他手下不停地把三明治层层叠叠的组装好,用刀子切出了漂亮形状,“牛奶我倒好了放在桌上,加热了两分钟,你直接喝就可以了,沙拉在旁边的碗里,还有Bobby的狗粮我也给它倒上了……”

  小金毛在他身边摇着尾巴打转,用湿漉漉的舌头舔他的手。

  “你有完没完?”客厅的窗帘完全拉开了,阳光照在江辞的身上,将他纤长的睫毛都映成了毛茸茸的橘黄色。他起床气严重,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嘟囔着说不耐烦的话。

  只不过宴云楼对他无论如何无法生出怨怼的心情,他这一夜没有片刻入眠,只怕这一切是一场美梦,只待他满怀希冀痛哭流涕地睁开眼睛,仍然会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只得到绝望,无穷无尽的绝望,像是下陷的沼泽,没顶的海水,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只是江辞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宴云楼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奢望,他是有很多的思念和爱要说,有很多的不解和迷惑要问,但是所有的一切在这时候都不再重要了,只有他活着,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就是唯一重要的事。

  江辞揪着他的衣领往门外搡,全然没留一点力气。

  “江辞,我,我还能再来找你吗?”宴云楼的手抵着快要被阂上的门,手指的骨节用力到有些泛白,他带着干裂伤口的嘴唇紧紧抿着,只有微微发颤的唇角泄露出无法掩饰的紧张。

  “不能。”男人拒绝的很干脆。

  “那,留个电话可以吗?”宴云楼追问。

  “不可以,松手!”江辞态度差极了。

  门大力地从眼前阖上,宴云楼立刻感到一种极端的慌乱和烦躁,像是有虫子在血管里爬,让他连一秒钟都无法忍耐。

  他在江辞门前站了很久,握成拳的手抬起又放下,直到手机铃声突兀地在走廊里响起,电话那头王秘书一贯沉稳的声音有些着急:“宴总,Sander先生马上到了,我们什么时间出发?”

  昨晚王秘书没有在酒吧的路口上等到她的boss,经历了几次长久的无人接听,在午夜的钟声之后,她收到了宴云楼发来的简讯,吩咐她与Sander先生的秘书沟通一下,看能否延后原定于今天早上的会面时间。

  王秘书大惊失色,在她任职的这么多年里,宴云楼这工作狂提出这种要求,实属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今天要会面的Sander先生是洛杉矶顶级豪门,不仅经济实力雄厚,而且人脉甚广,如果能够与他结交合作,对中盛集团在美国的布局大有益处。

  当然,促成宴云楼洛杉矶之行的最主要原因却并不是这个——

  两个月之前,有人声称在这里见过江辞。

  他简直像得了失心疯,不仅在洛杉矶雇了多名私家侦探,自己也推掉了全部行程连夜跑去洛杉矶寻人。

  最终却一无所获。

  这位Sander先生是一位美国的雇员推荐给他的,据说黑道白道都有牵涉,关系网十分强大。

  宴云楼对此次会面十分重视,王秘书见过他与洛杉矶的下属密谈,临行前几夜几夜地将自己关在办公室,每一页传真来的报告都被翻阅到卷起了边角——他整个人像沉寂多年一朝觉醒的活火山。

  她也知道,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那个多年前葬身火海的恋人,江家的大公子,德天盟的前掌门人。

  说实话,宴云楼这样的男人,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有致命的吸引力,他高大帅气、性格稳重、家世显赫、能力出众,中盛集团自他接手后市场规模扩大了三倍,急速扩张至三十多个国家及地区,每年营运收入超过上百亿。

  王秘书出身不好,但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进了社会比男人更加拼命地往上爬,对爱情的向往远远比不上对工作的投入。

  但即使是像她这样的人,也曾经对宴云楼产生过幻想。

  那时同期来应聘秘书岗位的人,最终能够与宴总见面的只剩五个,三个女人和两个男人。

  宴云楼长得太好,是那种乍然见到会令人屏住呼吸的美,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得见一面,几乎让人把肚子里准备好的说辞忘得一干二净。

  另外两个女孩子当下便讷讷不能言,连几个男生都不敢抬头看他一眼,只有王秘书,不知是多年艰辛的生活将她的面部表情变得麻木,还是她实在无法承受失去这一份高薪体面的工作,总之她还算顺利地完成了自我介绍,也冷静而谨慎地回答了宴云楼的问题。

  初次见面时宴云楼神情很冷漠,再加上美的有些压迫感,所以很容易让人心生怯意。但一起工作之后,王秘书才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冷酷的人,他只是漠然、疲惫、了无生机,好像将体内一半的生命力都丢失在了那个雪夜——那是江辞“过世”之后的第十三个月。

  那次面试之后,王秘书和另一个男生被留了下来,宴云楼在他的办公室单独与他们见面。

  很大的办公室,内部非常的空旷,屋顶挑高超过十米,有时甚至给人身在旷野的错觉,让人觉得心里很空,忍不住坠落下去。

  宴云楼坐在黑漆漆的办公桌后面,安静地等待她在面前入座。

  他的语速不快,而且非常清晰,所以王秘书听见他一字一句地对她说,“……王小姐,你是这一批应聘者中最优秀的一位,是我亲自面试时最为钟意的新员工,所以我想把最重要的工作内容交给你来负责……”他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思考怎样措辞才能凸显他对这件事的重视,“准确来说,这并不属于公司的业务范畴,但对我个人来说却比任何业务都更加重要,所以我希望你能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事一样去处理——”

  “我希望你帮我找一个人。”

  王秘书皱起眉头,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宴云楼却没有看她,他的眼睛望着办公桌上的一张相框——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相片,浅金色的金属边框,安安静静地立在他的电脑旁边。

  后来王秘书伴在他身边工作,便也有了直面那张照片的机会——很潇洒帅气的年轻男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一双迷人的桃花眼,翘起的唇边有一个小小的酒窝。他穿了一件整齐的黑色西装,祥云纹路的领带,端正的像是被从某张证件上剪裁下来。

  “他叫江辞,江河湖海的江,告辞的辞,”宴云楼的声音很缓,很柔,有一种缠绵的、流动的情意,“他去年的冬天消失了,别人都说他死了,但是我知道,他没有死。”

  王秘书悚然一惊,瞬间立起了浑身的寒毛,她甚至以为自己是因为太过紧张而产生了幻听。

  她听见宴云楼继续说,“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找到他。”

  王秘书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难道要怀疑顶头上司的精神状态?

  可是不论这个人是活着还是死了,这都不是她来应聘这份工作的本意。她踌躇半晌,开口道,“宴总,我毕业于国内最好的大学,工商管理专业,连续四年的绩点都是年级最高分……”

  她在解释,她本该有更大的作用,不应当被拘泥于此,像最低级的狗仔。

  “我知道,所以我要你来做这件事。”宴云楼打断她,语气仍然很平静,“冒昧地问一个问题,王小燕小姐,”宴云楼郑重地叫她的全名,“你有没有……有没有,失去过对你很重要的人。”

  王小燕有些诧异,因为她在宴云楼的眼睛里看到痛色,她之前一直以为这样的天之骄子是不会有任何痛苦和烦恼的。

  “我……”她思索,纠结,然后谨慎而诚实地回答,“我是在农村出生的留守儿童,父母一直在外地打工,所以我是被奶奶抚养长大的。我的奶奶……年初的时候被查出得了肺癌。”

  她攥紧了拳头,让指甲刺进掌心,以此来抵抗泛湿的眼眶,“她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她这一辈子没过过好日子,现在我毕业工作了,有能力挣钱了,我想让她多陪我走一段时间,多过两天清闲快乐的日子,我从小跟她相依为命,没有办法想象失去她的人生……”

  “我理解你,”宴云楼递给她一张纸巾,同时也抛下一颗炸弹,“江辞是我的爱人。”

  “我看着他在我眼前消失——他走进那栋装了炸弹的楼,然后‘嘣’——的一声,”他拖长了声音,尾音轻轻颤抖,“灰飞烟灭。”

  王小燕愣住了。

  半晌,她犹犹豫豫地说,“那既然、既然是您亲眼所见……”

  宴云楼笑了,王小燕后来经常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笑,很轻微的弧度,伴随鼻腔的一点气音,像是一种装饰或点缀,比如蛋糕上面的甜樱桃,小女孩头上的发夹,这并不代表他真的拥有这片刻的快乐,而只是因为大脑分析得出,此情此景他应该笑一下。

  “我想了很久,”他说,“有大半年的时间,我每天都在想,白天做不了任何事,晚上也无法入睡。我想他不会死,有很多事,很多细节都不合情理……”他盯着王小燕的眼睛,试图从中得到她的赞同,“而且,如果他真的就这样认输,那他就不是江辞了。”

  “就像你的奶奶一样,江辞对我来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找到他,就是支撑我活下去最重要、且唯一重要的事。所以我并不是想聘请一位得力的下属,我只是想找一位朋友来帮帮我,我也并不是在命令你,我是在请求你。”

  王小燕有点动摇,不知是因为这件事太过震惊离奇,还是因为宴云楼的姿态摆的太低,而神色又太让人动容。

  “我给你思考的时间,但是既然作为朋友,互相帮助就是应当的事情。你刚刚开始工作,存款肯定不多,奶奶的治疗和护理费用,我希望全部由我来承担,当然,这是除你固定工资之外的报酬。我在本市还有一点医疗资源可以利用,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奶奶接到这里来,我负责找最好的专家帮奶奶会诊。虽然不知道奶奶的病情如何,但无论是减轻痛苦还是延长寿命,为人子女能尽到全力,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话已至此,王小燕除了感激流涕,连表忠心,好像也并没有更好的路可以走。

  从那时候开始,她从宴云楼手中接过厚厚的资料和复杂的关系网络,数年如一日的在这个世界上搜索一个可能早已尸骨无存的人。

  宴云楼的工作做得全面而细致,那一晚及之前所有的记忆被整理成文字,悔痛几乎让人不忍卒读。他把每一分每一秒都掰碎了揉烂了,用往后那么多个日夜的时间去回溯,企图将一个名字从生死簿里划去,企图给自己的余生找到一条活路。

  所有人都觉得宴云楼是疯子。江辞的身后事处理的很低调,但毕竟是江家和德天盟一同发了讣告的,圈子里称得上是人尽皆知。他这样大张旗鼓地去找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不加掩饰地表露出那些汹涌的痛苦和情意,招摇的几乎要破开那柜门……人人都爱高门大户的秘辛,再加上江辞生前的名声不太好,闲言碎语愈演愈烈,难听的要把人吞了。

  宴云楼恍若不知。

  这几年间是找到过一些似假乱真的线索,有人说在香港见过江辞,也有人说在日本,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宴云楼本人是每次都去了的,但是出发之前有多期待,落空之后就有多失望。

  王小燕眼睁睁看着他跋山涉水,日夜操劳,又一次次无功而返,只留下那种慢慢累积到溢出来的绝望。她也想说,要不然就算了吧,别再找了,可能江辞真的已经死在了那个雪夜。

  但是这话她说不得,说了宴云楼也不会听,那是他心头的魔,命里的劫。

第62章

  刚到洛杉矶的时候宴云楼跟Sander先生见过一次面,据说两人相谈甚欢,立刻引为知己挚交。

  宴云楼是有这样的本事的,王小燕在这些年间见过许多次。

  他本人活得像个空壳,内里萦绕着一团不甚明朗的雾,却总能把自己妥善地装进对方需要的那个角色里,扮演一个从来挑不出错的人格。

  今天是他和Sander先生约好的第二次见面,然而昨天晚上宴云楼彻夜未归,却在半夜急匆匆发来两封消息,一封嘱咐王小燕联系Sander先生的秘书,请他推迟见面时间,并帮忙查找一位住在洛杉矶的朋友。

  第二封消息却很简短,只有一行短短几个字,却让王小燕眼眶一酸,差点哭出声来。

  他说,我终于找到了他。

  王小燕尚且如此激动感慨,她不知道宴云楼该以何种心情度过昨夜。

  车停在江辞的公寓楼下,王小燕焦急地等在门口,看见宴云楼下楼时面色苍白,行走间英挺眉头蹙起,有痛苦神色自眼底一闪而过。

  他看起来并无过分开心,却像有很多无解烦恼。

  为什么?不是已经找到了江辞吗?王小燕疑惑不解,但她很有职业素养,并没有多一句嘴,只是暗暗将说话做事都放轻了几分。

  封面上标着“绝密”的资料在今天清晨先转到王小燕的手机里,她匆匆一眼,只看见一位完全陌生的男士,典型的ABC长相,高大,阳光,牙齿洁白,名校毕业,名下有几套房产几家店铺,还有他们昨天路过的Alcoholism连锁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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