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 第19章

作者:元媛圆 标签: HE 生子 古代架空

  他话还没说完,文豫候已经顾不得没来得及穿上的外衣就往大门口赶去。管家心知这位侯爷向来也是随心随性,但见客人如此总归不好,而且此时还在京城中,传出去那可是丢人丢大发了。

  “看什么,还不快把侯爷的衣裳拿上。”斥责了一旁杵着的侍女,管家赶紧跟上想拦住侯爷。侍女被吼了一句也回过神来,赶紧进屋把衣裳抱在怀中跑着跟了上去。

  文豫候赶到前堂的时候,秀才爹已经快气得冒烟了。他坐在椅子上,秀才爹心里又急又气,刚刚大闹了一场气还没顺过来,小胸脯还在明显的起伏着。

  秀才爹的身旁站着好几个护院,形成包围之势,就怕他再次疯闹起来。如果不是他拿着侯爷的信物闯上门来的,这些家奴早就把他打出去了。

  文豫候中途被管家拦下穿衣裳,急促之间也没穿好,整个人衣衫不整的就出现在前堂里,众位下人面面相觑,这位客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侯爷竟如此迫不及待地来见人,连衣裳都没有穿好。

  秀才爹气得慌,一看到文豫候,盛气一下子全都转成了委屈,只消一开口就能喷薄而出大哭起来。

  但秀才爹毕竟忍住了,只是红了眼眶,抓着桌子边角的手更抖了。

  人就在眼前,委屈就在眼前,文豫候哪里还敢再犹豫半分,急忙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将围在旁边的护院都推开。

  “去去去,都给我下去,等本侯空了再来处置你们。”这些眼不识明珠的下人,这是什么阵仗,这是对待当家主母该有的态度吗?等空了好好教训他们。

  管家在文豫候身后挥挥手,刚刚还像金刚一样杵在堂上的护院们一下如鱼惯出,只一个眨眼,都消失在秀才爹的眼前。

  文豫候看着秀才爹,心里止不住的心疼,但碍于还有旁人在场,只能柔声问道:“怎么了阿玉,出什么事了?”

  景玉先前就硬逼着他约法三章过,如若没有紧急的事情,不能直接找上对方。每次两人见面都像是敌国奸细碰面似的,文豫候心中好不痛快,但是夫人在上又不得不遵命。如今景玉天刚亮就急匆匆地来找来,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秀才爹刚想开口说话,看到一旁的管家还站着,身后还一个侍女,又闭上了口。

  这管家并不是文豫候府原来的下人,而是文豫候府迁走之时找来在京城看管府宅的新人。平日里和文豫候也并不很相熟,只是与湖州的管家更熟些。如今还不是公开身份的时候,这个管家到底可不可靠还未知。

  管家毕竟还是文豫候府的管家,看着那文豫候的客人欲言又止,想到刚才侯爷对他的紧张样,便识趣的带着那位侍女下去了。

  堂上空了,文豫候也更没了顾虑,一把将人抱入怀中,心疼得亲了亲怀中人的眉眼。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秀才爹才不吃文豫候这一套,嘘寒问暖有什么用,赶紧让他把儿子找回来才是正经事。他推开文豫候,红着眼斜瞪着他,道:“泓儿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文豫候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家大儿子一不贪杯而不贪色,天一晚就乖乖回家,怎么就不见了呢?

  “他昨夜出去之后就没有回来过,也没有派人给家里捎个口信,这么不明不白的就不回来了。我等了一晚上,心里慌得要命,总觉得是出什么事了。”秀才爹越说越急,差点哭出来。

  文豫候明白当“娘”的更担心孩子,尤其景泓这孩子还好骗,这群京城里的纨绔什么德行文豫候还不知道吗?看看他自个儿什么德行就一清二楚。景泓平日里虽不与他们厮混,但是跟着元玠和曹长明这两个公子哥儿难免会有接触,就怕被他们下了套了。

  心里想着,但嘴上万不可说出来,唯恐吓着了这胆小的夫人。

  “你先别着急,我马上派人去找,这是京城,不是寻常地方,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我能放心吗?我放心得了吗?你们父子三人谁让我放过心?”秀才爹正气头上,脾气说来就来。

  文豫候头疼地皱起了眉头,这家里最不让人省心的是谁,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啊。不过这不省心的又能怎么办呢,这份心若是省了,也落不到他这了。把人放心上挂着,就该明白从今以后没有省心的时候。

  “你先别急,泓儿也这么大了,他有分寸的。说不定是借宿在元玠那里了,几个人喝得晚了些,也就忘了派人回来捎个信。”

  “你别光嘴上说,快去快去。”秀才爹推着文豫候往外走。

  这衣裳不整的侯爷哪里敢就这么往外走呀,赶紧稳住秀才爹,道:“你总先让我把衣服穿好了再去吧?我这样出去,还不被别人笑掉大牙,这可是丢的你的脸呀!”

  什么时候还想调戏他?秀才爹一个巴掌毫不客气地落在文豫候身上。原本是想撒气,没想到反而把自己疼着了。

  “哎哟哟,你看你看,伤着自己了吧?”文豫候抓过秀才爹的手来仔细瞧瞧,那手腕上都红了一大片了,大半辈子都没有做过苦力的人,一点疼都受不了。“哎呀,这都红了。”

  “都怪你!”秀才爹哭得抽了起来。

  “怪我,全都怪我!”一口气把所有的账都认下,文豫候揽着秀才爹的肩,一只手还给秀才爹揉着刚刚打他打红了的地方,带着他往里走去。“你先到房里好好休息下,你一夜未睡定是累得很,我去把人给你找回来,等你一觉醒来,我保证泓儿一定安安全全地站在你跟前,一根毛都不能掉。”

  秀才爹一点都不搭理他,但也没有再闹了,乖乖地跟着他回房里去。

  角落里的小侯爷皱眉头,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

第二十八章

  景泓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早已过了他应卯的时间。偌大的床上只余下他一人,床上床下皆是一片狼藉,满地乱扔的衣物无不在提醒着昨夜他们有多胡闹。

  景泓身上亦是遍布情欲,地上的衣物是穿不了了,而靖王也不知哪里去,他更不敢随意出声叫唤下人来,只怕她们会在背地里笑自己,又怕根本无人应他。

  裹着被子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便听有人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进来。一只纤细柔弱的手挑起垂帘,一双冷漠细长的凤眼出现在垂帘之后,对方显然也没想到景泓已经醒来,小小地诧异了一下。

  那姑娘见景泓醒来,便放下手,一道垂帘重新将里外隔绝开来。

  “公子醒了。”那姑娘的声音很是清冷,跟那双眼睛很是相衬。“王爷进宫前已吩咐我等下人好好照顾公子,奴婢这就为公子去准备衣物和洗漱之物。”

  景泓还未来得及回应,对方就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有一排侍女鱼贯而入,先头的两个将幔帘挂了起来,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丝幔挡着,她们将一地散落的衣物都捡起来,抱在怀中退了出去。后头跟着捧着衣物的侍女踏着轻快的步子来到床边,犹如飘然而至,令景泓不禁感叹王府的侍女果然亦非寻常婢女可比。

  景泓不知道王府里的规矩,所以也不敢轻易出声动作,只看着一群相貌清丽有致的侍女有条不紊地将一干洗漱用具都捧进来,站成一排候着,无一人言语。

  接着,先前那位清冷的婢女去而复返,她身后是两个小厮抬着一个大浴桶进来,小厮低着头进出,规规矩矩,半点也不敢斜眼偷窥。景泓这才明白为头先那两位侍女独独留下一层薄纱,原来是用以遮蔽用,倒是少了他不少难为情。然后是一桶一桶热汤接连着提进来灌入浴桶,等浴汤备好了,那领头姑娘让小厮都退下,只留下一干半大的丫头捧着衣物洗漱用具在一旁伺候。

  她走到床边,道:“请公子沐浴。”

  景泓哪里受过这样的伺候,这么多小姑娘在一旁,他更是不敢出被子半点。

  那姑娘看出了景泓的窘迫,道:“你们都先下去吧,留下白芍与我一道伺候公子即可。”

  “是。”小丫头们清脆的回应道。她们放下手中之物,一个跟着一个,又如游鱼般快速退了出去了。

  “公子不必害怕,奴婢名为紫鸢,我等奉命照顾好您,还望公子不要为难婢子们。”紫鸢说罢,伸手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将景泓“请”出了锦被。

  若是曹长明来拉他,景泓必定垂死挣扎,但对方是个柔弱的姑娘,一身生人勿进的气质本就令他有些忌惮,可若是惺惺作态,也未免显得太不是个男子。

  景泓心中有些别扭地任由紫鸢和白芍帮自己沐浴,给自己穿上崭新的衣裳和鞋袜,她们让他漱口他便漱口,让他洗脸他便洗脸。这些事小时候梁婶和陆姨也会这样照顾着他做,可自从他大了之后,男女有别,便早已学会自己来做这些事情,最多是下人给他端水洗衣,像这般细致周全的伺候,那是从来没有的。

  景泓以为梳完头便可以结束时,紫鸢将一旁的小香炉拿了过来,白芍笑着让他伸开手臂,两人捧着香炉在他身旁四周仔细熏着香。景泓刚刚还以为这香炉便是寻常房间里熏香的,没想到竟是特意用来给衣物熏香的。而且这香的味道很熟悉,便是寻常一贯在靖王身上闻到的那种。

  一切完毕,一班小丫头进来撤下洗漱的东西,另一班小丫头则端了不下十样吃食进来,一眼看去种类虽多却都是清淡口味。可景泓思及自己今日未曾请假便一言不发未按时应卯,已经不妥,再浪费时间,必定要受责备。

  “这早饭在下就不用了,时辰不早,在下先行告辞。”景泓说着就想离开,却被紫鸢拦了下来。

  “公子不必担忧,王爷已经派人到宫里替公子请了病假,今日可不需应卯。”

  景泓心中诧异,他什么都没说,但这位紫鸢姑娘却是一眼便将他看穿。

  景泓并不知道,这位紫鸢便是靖王府的大婢女,是太后身边苏嬷嬷的亲侄女,靖王还在宫里的时候便跟在身边伺候着,不是一般婢女可比的。她也算自小长在宫中,深知如何看主子脸色行事,景泓这般毫不掩饰的自然是极容易被她一眼看穿。

  既然靖王已经派人给他请了病假,此时匆匆而去倒是显得他有意驳靖王的面子,景泓只好坐回桌旁,看着一桌子的食物,虽腹中空空,却也没有胃口。

  此时想来也是一夜荒唐,他昨晚昏了头,才敢这么放肆,不但误了应卯,还彻夜不归,回去之时又该如何向秀才爹解释?这令他有些头疼。

  食不知味,勉强吃下了一碗清粥,紫鸢也没有逼他,看他实在吃不下了,便让人撤了下去。

  “公子还请在房中稍作休息,王爷应当已经从宫里头回来了。”紫鸢说完,领着一群侍女退下,只剩景泓在被重新收拾过的房中独自等待。

  话说另一头,文豫候出了门毫无头绪,心中的不安也涌了上来。他先是拐弯抹角的从元府处打听,竟得知了昨夜最后景泓是和靖王在一起的。又看元玠脸上有些难言的神色,他心中登时感觉不妙。

  他惊得出了一身汗,掉头就往靖王府而去,刚好碰到了从宫里回来的靖王。

  “侯爷大早上的就来串门?”靖王看到他方知露馅了,但他也毫不惊慌,毕竟文豫候最大的软肋此刻就在他手里。

  “萧元燮,你昨晚去哪了?”文豫候看他一副悠哉模样,心中气极,咬牙切齿地直呼他大名。

  “侯爷怎么有空管起我来了?是阿秀近日太乖了?”靖王调侃道。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我问你,景泓呢?”文豫候不敢大声质问,只能凑近靖王压低了声音逼问。

  “景编修?侯爷走错门了吧?这里是靖王府,不是景府,更不是文豫候府。”

  “你……”

  靖王的话毫不掩饰,文豫候先前就怀疑他知道了景泓的身世,此话一出,他更是确信靖王已经知道了景泓便是文豫候府那个从未有人见过的大公子。

  “侯爷想进去谈谈或是在门口吹风?”

  文豫候自然是不愿再踏入靖王府的,但是想到景泓可能此刻便在里头,而他也不敢在大街上和靖王因为景泓的事情发生争执,只能先忍了一口气,随着靖王进了府中。

  来到书房,其余人都退下,只剩下他们两人。

  “景泓在哪里?”

  “府里。”

  “你竟敢……”

  “本王为何不敢?侯爷可以问问自家公子,是本王逼迫于他,或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你明知他是谁,就算他自己送上门来,你也不能如此!”文豫候气急,颤抖地手怒气冲冲地指着一脸平静的靖王。“小叔也算是你的亚父,身为叔叔,你这般对待小辈,你不觉得羞耻吗?”

  “文景泓是本王的小辈不错,可景泓却不是啊。侯爷,你敢现在就到景泓面前告诉他他的真实身世吗?”靖王笃定了文豫候不敢。

  文豫候确实不敢,也是真的不能。

  当初文家之所以能保住本家不被抄家,甚至保留侯爵之位,其实是因为皇家想要以此来约束和监视文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外人所不知道的条件、那便是自文弄章往下五代,皆不可入仕为官,一旦发现,便以叛国罪论处!

  他人眼中只看到文家好歹保住了爵位,是先帝仁慈,却不晓得这看似皇恩浩荡的背后是皇家的冷血无情。

  而景泓是个意外。这孩子因为一些原因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和景玉本想着等孩子弱冠之时便将真相告知他,而且这些年来文弄章也算是清理了文家内部那些吃里扒外无事生非的杂碎,应该将他们父子接回一家团聚。但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景泓竟执意要上京考科举,而不明内情的景玉本想让他来吃吃苦头便好,却不料到他最终竟考上了探花。

  怪只怪文弄章没想过这层,他虽没有与景泓相认,但从小到大,凡是他能给予景泓的无不是最好的。他原以为作为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子便是景泓这辈子最大的福分,因此他从未与景玉说过文家这个秘密。唯一知道此事的陆锦当时因为陆管家生了病所以回了湖州探病,等他们得知时景泓已经跟着其他考生一起前往京城,而报名的名册早就由当地官府上报。

  不是没想过动用关系把景泓的名字撤下,但是天家此刻正时时监视着文家的一举一动,文豫候不敢拿儿子和全族的命去赌,只能另想他法。

  “先前治水之时路过宣州,在景府住过一晚,本王意外发现景泓的房中有一本小时候在温卿那里看过的志怪小说。本以为是巧合,没想到书的最后一页留有温卿的私章。当时本王便起了疑心,后来在侯府陆管家的表现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于是本王留了个心眼,派人去调查一番,果然查到了些东西。其实侯爷还应该感谢本王,若不是本王拦着,皇兄早就给景泓升官了。一旦得到重用,再想脱身就难了。”

  提到文相,靖王的语气软了不少。他如今已经极少提起“温卿”二字,这是先帝私下里唤文相的称呼,这是二人独处时的昵称。无意被靖王听了去,他小时候就喜欢闹,非缠着也要跟父皇一起叫温卿。先帝自是不肯的,可是文相向来宠爱他,便允许他私下无人之时可这般唤自己。这件事,惹得先帝生了他好一阵子气,后来还是文相费了些功夫才哄好的。

  “这便是你欺负他的理由?小叔那般疼爱你,把你当自己儿子一样教养,你就是这般回报小叔的?”文豫候质问道。

  “温卿是温卿,景泓是景泓。景泓若是自己不愿,本王也不会逼迫于他。”万花楼那一夜,他也是反复问过的。只是景泓当时是否还能思考,他却不得而知。不过昨夜景泓的态度确实没有一丝错误的可能。

  “你有没有想过,等他回到文家,知道了他与你的关系,你让他如何自处?”

  “那就看侯爷如何处理后事了。侯爷眼前还是先担心如何与景泓挑明身世一事吧,本王与景泓之间的事……他也不是个孩子了,自会有所觉悟。”

  看靖王如此无情无义,文豫候顿感心凉不已。从始至终,文家都像是天家手中的蝼蚁,需要时提拔重用,不需要时便连根拔起。很显然对靖王而言,景泓不过就是个玩物。

  景泓最后没能等来靖王,紫鸢进来与他道靖王被政事缠身留在宫里,王府已准备好马车送他回去。景泓不做他想,顺从地离开了。他却不知,他前脚刚出王府,被密宣的太医后脚便踏了进去。

第二十九章

  文豫候回到侯府的时候吓了秀才爹一跳,好好的一个人出去,回来的时候怎么添了不少彩?

  “我让你去找儿子,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泓儿没事,他已经回去了,你回去便能看到他。”嘴角的伤还痛着,文豫候还是对秀才爹勉强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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