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 第22章

作者:元媛圆 标签: HE 生子 古代架空

  曹长明早已习惯,只哈哈大笑。

  “你们昨夜睡得如何?”一位公子忽然问道。

  “还不错啊。”大家都表示虽然昨夜狂风大作,但是也都休息得不错。

  那公子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我的错觉?我怎么分明听到有兵器相交的声音,就好像……好像,有刺客。”

  “嘘!胡说八道什么?”王公子的神情严肃起来。

  “我没胡说!许是你们住得离王帐远了些,当时夜已深,大概在丑时左右,而且昨夜的风声太大,我真的……”那位公子还想辩说,却被旁人打断了。

  “你别说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真的来了刺客,你我此时还能这般平静的在林中狩猎?你没看到今日陛下还如昨日一般,真有刺客,早就撤回行宫了。”

  可是陛下今日的神色也很怪异。景泓心中想着,嘴上却没说什么。

  “我听说,前朝末代皇帝在京城被攻破之前,带着京中所有的皇亲贵族,跑到这北望山来,齐齐自杀以谢罪。你说得什么兵器相交的声音,说不定是行宫被攻破之时的兵戈之声。”一位公子神秘道。

  “少在那危言耸听!怎么又神鬼论起来了呢?”曹长明道。

  “我说的可不是假话!你从小不在京城长大,不知道以前的一些传言。”那公子煞有介事道:“我小时候,常在街头巷口玩,就听着有人说啊,这北望山上全是前朝贵族的亡魂,有时候半夜的鬼哭声大到能传到京城里去,不少人都听到了。那是本朝刚建立不久时,人心惶惶。当时的太祖为了稳定人心,所以找了一位得道高僧,建了这护国寺庙,世代由高僧镇压冤魂,日夜诵经超度,这才渐渐好了起来。不然你以为,护国寺为什么建在北望山的背面。”

  “我也听说过。”另一位公子听到此也想起了小时候的传言来。“我还听说,前朝的那些公主郡主小姐夫人们,为了守住贞洁,在行宫被攻破之前,就在这林中,以发掩面,吊死了。当时发现她们的将士看到都吓了一跳,一个个蓬头遮脸,眼凸舌长,好似飘在林间的厉鬼!”

  这青天白日的,听了这两番话大家伙竟都生出了些别样的感觉来。林间寒风吹过,众人都觉得越发冷了些。

  “咱们别说这玄乎的东西了,好好的一个冬猎,触这个霉头干嘛?”王公子语气不佳道。

  “就是,别扫兴!”曹长明很是认同。“有这功夫,多猎些猎物,好讨些赏赐。子不语,怪力乱神。”

  众人听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这些市井传说听听也就罢了,那都是前几代的故事了,若真有冤魂,护国寺在此镇守多年,早已相安无事。

  一行人在林中慢行,看到什么就打什么,打不到也不打紧,他们本也不是多么拔尖的贵族公子,此次就当寒冬将至前最后一次出游,一旦大雪下下来,要出门那就难了。

  话说另一头,靖王带着长宁郡主和小侯爷一道,昨日因着莫小姐的马受了惊吓,将她从马上摔了下去,因此众人都没了狩猎的心思,只顾得上把受伤的莫小姐先带回去。

  一行人正走着,长宁忽然看到不远处枯草堆中有一蠕动的雪白团子,她眼睛一亮,猜想到应该是只野生的白兔。

  “那是只兔子吧?”长宁小声道:“我要把它抓回去,送给我娘亲。”

  长宁的母亲喜欢养些小动物,有一只白兔养了好几年,前阵子没了,老王妃为此郁郁了好几日。长宁此刻见了这兔子,心中一喜,想到这野生的兔子必定比家养的要活泼上许多,定能讨母亲的欢心。

  “你若喜欢便去猎了来。”靖王道。

  长宁自然喜欢,她驱使着马儿轻声靠近,让手下们都准备好,看准时机便扑上去抓了来。她手中也准备好了弓箭,若这兔子侥幸逃脱,她倒是不介意让它受些皮肉之苦。

  可这小兔子警觉性出乎意料地高,手下们纵是小心谨慎,还是被它给逃了。长宁心急之下一箭射偏,失了良机。

  “好。”后面的小侯爷看着迅速逃窜离去的白兔小声赞了句。

  靖王瞥了他一眼,又看看气呼呼的长宁,好笑地摇摇头。这两个孩子还真是貌合神离呢。

  “给我追!”长宁扑了空,心有不甘,一声令下,随从们都追着白兔而去,长宁也驱使马儿赶了上去。

  “不过一只兔子,至于吗?”小侯爷不满道。

  “阿秀养过小东西吗?”靖王问道。

  “养过一只黄鹂。一开始我挺喜欢的,看着它想飞走又飞不了的样子,还挺有趣。后来它不闹着走了,我又觉得它吵,就让下人拿走了。估摸着早就没了吧。”

  “前些日子本王看京城里许多贵妇小姐们都喜欢养一种西域来的狗,听说是跟狼混了血,性子颇烈。不过本王所见到的,无一不是摇尾乞怜的狗,半点狼的样子都没有。一问之下方知,这些狗都是已经被驯好了送到贵妇们手上的,自然没了狼性。这兔子也一样,王妃喜欢的是温顺的兔子,而长宁喜欢的是驯服的过程,如此一来既讨了母亲的欢心,又让自己高兴一番,何乐而不为?”

  小侯爷疑惑地看向靖王:“长宁姑姑是这样的人吗?”

  “京城里不都是这样的人吗?”靖王反问。“小阿秀,你别看那些贵妇们整日里尽是品茶赏花,她们的手段也许刑部的酷吏看了都甘拜下风呢。”

  说起京城的贵妇们,阿秀脑海里尽是些花簪香粉、衣香鬓影,那些看来雍容华贵的女人们,真的会像靖王所说的这般?他先前多么希望自己的娘亲也和那些贵妇人们一般,华贵美丽,温柔体贴,可如果美艳之下是一根根利刺,那他还不如……

  想到那个自称是他“娘亲”的男人,阿秀心里又是一阵复杂纠结。他会不会,也带着假面对自己?

  “别想了,傻孩子。”靖王摸摸阿秀的脑袋,只觉得这孩子的低着头神情忧郁的样子像极了景泓。

  长宁追着白兔,一路而去,那白兔虽然警惕性极高,但跑了不多时便落了下风,而眼看周围都是干瘪瘪的枯草,根本无法遮掩身形,长宁手中的箭离弦而来,那白兔正是无望之际,一只白秀的书生之手挡在了它身前,而那箭直直刺穿了那只手腕。

  景泓从来没有这么痛过,血很快染红了他大半边袖子,但好在袖下的白兔毫发无损。

  “哎呀!”长宁一看惹了祸,心中一惊。

  “你怎么这么笨啊,干嘛用手挡?”追过来的曹长明看到那只插进景泓手腕的箭,心里也是吓了一大跳。

  “我没想那么多。”景泓方才在不远处便看到长宁郡主在追赶什么猎物,直到这只猎物跑近了他才发现是一只白兔。这只兔子生在野外,却难得的雪白,毫无杂质,而最重要的是曹长明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只怀孕的母兔。

  “你……”长宁赶了过来,下马想问景泓伤得如何,可一看这一片染红血的袖子,那话便噎在了喉咙里。

  “臣景泓见过郡主。”景泓忍着痛,行长宁行礼,道:“还请郡主暂且放过这只母兔吧,它已身怀有孕,此时还出来觅食,不过是为了腹中的胎儿。白兔之爱子,犹如王妃之爱郡主,还望郡主能体谅一二。”

  “算了算了,本郡主不要了。”长宁此刻已经顾不得什么白兔,她伤了人,还是朝廷命官,虽是无意的,但是若是被天子知道了,那可不是儿戏。

  “多谢郡主。”景泓轻轻拍了拍那只白兔,轻声道:“你走吧,小心点,切莫再遇着猎人了。”

  那白兔似有感应,它蹭了蹭景泓的手掌,而后跑开了。

  “你这人啊……”曹长明叹道。他抓着景泓那只中了箭的手腕,血淋淋的,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快回营地吧,让太医瞧瞧。”长宁心急道。

  “也好,我去牵马过来。”曹长明说罢,去将马牵过来。

  而此时,靖王带着小侯爷也赶到了。

  一靠近,靖王便发现了受伤的景泓,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长宁看靖王发现自己闯祸了,脸色阴沉,心里害怕得紧,站在一旁不敢出声,只盼望着景泓不要告自己的小状才好。

  “这是怎么回事?”靖王下马走近了看,景泓疼得嘴都白了。

  “是长宁不好,一时没看清……”

  “没看清?让你狩猎,让你猎人了么?”靖王打断了长宁的话,长宁本就心有愧疚,被骂了也不敢还嘴。“你还真把昨日本王说的话当真了?”

  曹长明牵了马儿过来,道:“长宁郡主并非有意,只是景编修不忍那只怀孕的母兔受伤,情急之下所以才奋不顾身。”

  “好一个奋不顾身,景编修如此悲天悯人,何不劝陛下取消了这冬猎?”靖王讽道。

  景泓不知道他生什么气,但他是王爷,自己也不能还嘴,何况他还疼着,听到靖王这般讽刺,他也不愿搭理靖王。

  曹长明查出了这气氛不对劲,于是出言缓和道:“景编修这伤不宜拖延,拖下去怕是对将来提笔写字有影响,王爷可否先允许下官带着景编修回营地找太医看看伤势。”

  景泓伤的是右腕,曹长明说的在理。靖王拉过景泓的手臂,将人带上了自己的马,道:“手腕都伤了还能自己骑马?本王送景编修回去,你们后面跟来。”

  说完,带着人先行离开了。

  曹长明本想说他可以带景泓回去,但靖王没给他机会。他想到那天晚上在万花楼里的事,心思有些重起来。

  小侯爷对一旁委屈的长宁道:“姑姑,咱们也回去吧。昨日是莫小姐落马,今日的景编修中箭,您这回啊,可真是来错了。”

  “你别说了,我怎么知道啊!”长宁又气又急地跺了跺脚,骑上自己的马也回去了。

  曹长明一个人牵着两匹马,有些吃力,好在靖王他们带了不少随从,才帮他把景泓的那匹马给解决了。他刚要翻身上马,突然看到枯草丛里有一个金色的小东西,他走近捡起一看,是一个精致的系着红绳的小铃铛。

第三十三章

  靖王带着景泓一路快马回到了营地,直接带着人到自己的营帐里,让紫鸢传唤了太医来。

  景泓没想到紫鸢也在,紫鸢见到他亦是微微惊讶了一番,许是惊讶他受了伤吧,然后便出去唤太医去了。

  “你是蠢吗?用身子去挡箭?”靖王让景泓坐下,自己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责问他。

  “我若不挡,那只兔子便没命了。”景泓道。“那只兔子还怀有身孕,救它一命,也算是积德了。”

  “你替谁积德?你干了什么坏事需要积德?”

  景泓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为谁积德,不过是这么一说罢了。

  紫鸢很快带着太医过来了。太医手脚麻利地给景泓处理了伤口,又嘱咐他这段时间千万不可碰水,不可提重物等禁忌,确认了这伤无大碍,只要精心疗养不会影响到往后日常使用,靖王才让他离开。

  景泓的衣袖沾了血,又被太医剪开了拔箭包扎,这一身衣裳是要不得了。紫鸢送太医出去的时候,顺道去了景泓所住的营帐,替他拿一套衣裳来换。

  “王爷,长宁郡主求见。”帐外的守卫传道。

  “不见,让她自己去陛下那里领罚。”靖王面对着疼得脸色苍白的景泓,冷漠地回道。

  “为何要去陛下那里领罚?”景泓问道。

  “无故伤害朝廷命臣,天子亦要受责罚,何况一个郡主。”

  “她不是有意的。”景泓一着急,抓住了靖王的手,道:“她不过是个贪玩的姑娘,又不是有意要射伤我,此事就算了吧。”

  靖王道:“你说算了就算了?”

  景泓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确实是自己僭越了。他放开了靖王的手,低下头道:“是臣僭越了。”

  “哼,还知道自己僭越了。”看他这样子,靖王反而气笑了。“罢了,你连那只小畜生都要拿胳膊去换,这会儿又给长宁求情,该说你是菩萨心肠还是愚蠢至极?”

  “让长宁自己回去静思己过,回京城前不得再出来胡闹。”靖王的话传到外面,长宁听罢这才松了一口气。

  景泓心道今日靖王好生奇怪,莫名其妙的生气,莫名其妙又笑了;一会儿要罚人,一会儿又不罚了。

  紫鸢取了衣服来,帮景泓换上。刚换好衣服,外面进来一个小侍女,拿了一个食盒,摆了几道小食在桌上。

  “景编修先吃点东西,再回去休息吧。”紫鸢道。

  景泓坐到桌边,眼见着那一道白玉莲子羹搁在他面前,用翠玉荷叶碗盛着,跟昨夜那碗一模一样。

  “这……”

  紫鸢解释道:“昨夜去传膳的那个小宫女回来之后,把景大人在后厨的事当做趣闻说给了太后听,当时王爷便在太后身旁。”

  如此想来,昨夜那碗白玉莲子羹也是靖王命人送来的?

  景泓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他也说不好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更不清楚靖王此举是一时兴起还是在暗示什么。

  他偏头看了看一旁的靖王,对方正在书桌旁看一封书信,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景泓默默地吃了几口,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这道白玉莲子羹,这只是曹长明随口胡诌的,可没想到,靖王却真信了去。

  靖王看完信走了过来,坐在景泓的身旁,道:“昨夜还在厨房里偷吃兔肉,今日为了就一只兔子伤了手,你这就叫因果报应。”

  景泓差点被嘴里的一口白玉莲子羹呛到。昨夜那小宫女发现了?真是大意了。

  “你可知,兔子看着无害,实则狡猾得很。你看着它像是怀有身孕,但其实可能是假的。”

  “怎么会?”

  靖王道:“兔子与其他动物不同,会存在假孕的情况,便是看起来像,实则不是。说不定你救的那只兔子,是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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