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我此生恁多情 第115章

作者:桂花冰粉 标签: HE 年上 强强 破镜重圆 玄幻灵异

第156章

  “你是什么人?何以混在了军中?”

  木惜迟听对方声如洪钟,气势汹汹的,便迟疑地问道:“你……你是昱……”

  “昱”字只吐出一半,连忙又咽住。心想昱儿平生遭际可怜,皆因我而至,我又有何颜面与他相认。况我归境之时,他不过是个小小婴孩,怕是早忘了我。我何必自显身份,引他伤心。故而连忙改口道:“阁下可是戍王?”

  对方不答反问:“你是岐国人,还是我叔父的人?”

  木惜迟微笑道:“看来你就是戍王殿下无疑了。小人一介布衣,一向渴慕殿下英名,故投奔来此,情愿在麾下效犬马之劳。”

  戍王一双晶亮的眼睛灼灼盯着木惜迟。这时一名副将带兵在近旁翻身下马,先往木惜迟脸上看了一眼,而后附在戍王耳边说了句话。

  原来就在两人三二言交谈间,战场上胜负已定。岐军讨不到便宜,吹响集结号角,呼喇喇退军百里。

  戍王点头,凝眉道:“注意监视他们在何处安营。”

  那副将抱拳应诺,叫来一个小兵吩咐了几句,那小兵策马而去。副将仍旧转来。

  “来人,”戍王忽然下令,“将这白衣少年捆了,留待本将发落。”

  未等众兵将动作,木惜迟踏上一步,来至戍王身前,伸手便往他腰间摸去,触手一片冰凉。

  那是枚玉佩。

  木惜迟以手摩挲,在心中描画它的轮廓。

  没错,确是文姬留下的。当年文姬难产而死,幼子失母,日夜啼哭,他便寻来了文姬的这贴身之物给孩子放在枕边。母子连心,有所感应,果然啼哭渐止。

  想来他长大了,这玉佩必是随身佩戴,故而木惜迟才有此一试。

  此刻他愈加笃定,跟前站着的,就是成人后的昱儿。

  木惜迟出手极快,且这一番回忆思索,虽是千回百转,但于现实只是一瞬之事。戍王未及反应,已见生母遗物被攥在一个陌生人手中,登时又惊又怒,劈掌夺回。同时他握在剑上的手也“铮”地一声推开了剑鞘。

  “孩子……”木惜迟声音微微颤抖,手在戍王脸上、肩上、脊背上快速滑过,但觉他肩背宽厚。“孩子,你长得很壮。只是你身上这么多伤疤……还痛不痛?”

  “你受了这许多苦,我……我……”

  戍王感到他凉凉的指尖擦过脸颊,浑身的血倏而凝固,倏而沸腾。

  多年来从未有人敢离他这般贴近,他绝不允许!他可是个连睡觉都要抱着宝剑的人呐……

  戍王浑身颤抖,喝道:“还等什么!拖下去!”

  在一旁看呆了的众兵士这时才醒过闷儿来,忙上前将木惜迟一通五花大绑。

  彼时木惜迟心绪激荡,又是喜慰,又是伤心,竟也不反抗,任由着人将他拖拽下去。直到叶重阳埋怨声起,才喃喃吐出一句:“昱……昱儿……”

  “哪里还有什么昱儿啊,这是在马圈里,闻不见臭气么……”说着显出真身,站在地下,将折扇挥个不住,飒飒而响,“呸呸呸,真臭!”

  木惜迟“啊”地回过神来,道:“叶掌门,你瞧他可长得好么?身上可有新伤?”

  “啧啧啧,我看他啊,眼圈青黑,苦大仇深,贼眉鼠目,人模狗样。”

  木惜迟摇摇头道:“他身形壮硕,分明孔武有力。叶掌门,你为什么胡说。”

  “好好好……”叶重阳没了耐心,“他长身玉立,一表人才,英秀挺拔,举世无双。长得跟他那便宜爹一个模子刻出来,这下满意了罢!”

  木惜迟微微叹道:“肩背身形倒是肖似,只是我没能好好摸摸他的脸……”

  叶重阳手里掂着扇子,“他还许你摸他脸呢,我瞅他神色,倒像是要砍了你似的。你敢摸他,他先砍你手,再砍你头!”

  因为今日大胜岐军,戍王府中难得语笑轰然。因军中都是男子,嗓门嘹亮,谈笑无避。

  只听一人说大声道:“那小子不是岐国人,就是那端王贼子的奸细!”说话的人满面胡须,纷乱地搅在一处。他豪饮一碗酒,酒水顺着胡须而下,十分邋遢。

  屋内在座都是戍王在军中的手足亲信,自来不承认端王的君主身份,仍叫他作端王或是贼子之类。

  另一个瘦高将领听了长须大汉的话,答道:“他大约不是岐国人,我看到他一枪射穿了南岐的大纛,好不厉害!当时四周羽箭来去,我顾不上再多看,想他身单力薄,怎有如斯奇劲!”

  先前那个长须大汉听了道:“既不是岐国人,那就是端王老贼派来的。嘿嘿,真是贼心不死。”

  瘦高将领道:“端王老贼意图瓦解咱们殿下的斗志,时常送些美女过来。怎么如今他改了路数,开始送娈童了?看那小子方才对着咱们殿下上下其手,有那么点儿意思。”

  戍王在中央静静而坐,任由他们玩笑,本不予理睬。听了这话,将桌上一小杯酒端起抿了一口,脸上微微透红。幸而他常年在边境风吹日晒,皮肤黝黑,倒没被人看出来。

  那长须大汉哈哈大笑道:“咱们殿下韬光养晦这许多年,为了迷惑贼人,凡自皇都送来的美女都照单全收,已经凑了十几人了,咱们自己时常风餐露宿的,倒白养着她们。这下更好了,又来个小子儿,咱们伙食怕是不够呀……”

  此言一出,大家轰然大笑。

  戍王也不禁失笑,“明天起将那些女子择婿婚配,就从本地百姓中择选。”

  长须大汉道:“不可不可,那些女孩儿个个儿都指望着当王妃呢,怎么肯嫁给村夫。”说着向戍王挤挤眼。

  戍王淡然一笑,并不以为忤,说道,“不肯嫁人的就让她们同士兵一样操练,看能撑到什么时候。”

  长须大汉听了道:“乖乖,殿下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怎么能让姑娘家操练呢,那细胳膊细腿儿,咱们的兵器家伙,她们连拿都拿不起来。我看让那瞎眼少年操练操练倒还使得。”

  “那少年现下在何处?”戍王一面问,一面执起酒壶替长须汉满上。

  那长须汉坦然领受,亦不十分谦辞,答道:“属下命人给捆了,丢在马圈里。定时送饭送水,倒也乖巧。殿下打算如何处置他?”

  戍王蹙眉不答。

  瘦高将领敛了笑意道:“说笑归说笑,殿下切不可大意,还记得有一回,也是那贼人送来了一个美人儿,谁知那女子是个刺客,幸而咱们殿下见机得快,否则真是凶险万分。今日的少年来历更是古怪,焉知不是那贼人故技重施。”

  长须大汉道:“此言不错,不如宰了那小子,倒干净些……”

  “不可。”戍王不等说完便断然否决,“今日一战,那少年是立了功的,人人看在眼里,单凭这一点,现在还杀他不得。”

  瘦高将领点点头,“这也有理,难道就将他放了?”

  戍王一时也想不出处置之法,说道:“先囚着他,加派人手,严加看管。”

  至夜,戍王在榻上辗转反侧。自从遭叔父篡位以来,他无论坐卧始终佩着宝剑,已是风声鹤唳到了极点。然在此之先,还有一项物品却是自记事起就不离身侧,那便系亡母留下的玉佩。

  可今日却被那少年一连破了这两项大关。先是给他袭到近前,摸到了玉佩,而后自己震惊之下竟尔忘了拔剑!

  彼时那少年相距如斯之近,不知用了什么邪术令我心智迷惑,若他手握暗器,岂非一发即中,而吾命休矣!

  他看来年纪什轻,何以口口声声唤我作“孩子”,亦且不顾生死,穿梭乱军之中,助我退敌?

  他若非叔父遣来的细作,又为何我问身份时,他却避而不答?

  戍王心中纷乱,下意识探向腰间,将那枚玉佩握在掌心。慢慢的,才觉情绪平复。

  玉塘关大捷的战报很快传至皇都,朝中便遣派使者带了封赏之物与圣旨前来。

  使者满面春风地传达了都中帝王的厚意,将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珍宝示与戍王。

  “最后一件赏赐实乃天上少有,人间稀逢。殿下请看——”使者说着,亲手从一个锦匣中捧出一件华光璀璨的短衫,眉飞色舞地介绍道,“这一件宝物系金丝织就的链甲,柔软贴身,刀枪不入。圣上赐名‘七杀’。皇恩浩荡,特赠予殿下。往后征战沙场,有了它,何愁不能取胜!”

  戍王双手接过,叩谢恩赏。

  使者笑道:“殿下何不现下就穿上,微臣达知圣上,必能使龙颜大悦。”

  戍王恐有暗算,不欲上身,正踌躇间,手下一名将领过来道:“这等罕物儿,殿下赏属下见识见识罢。”说完,自戍王手里毕恭毕敬地接过,细细端详。

  使者满脸不悦,道:“这是圣上赐给殿下的,旁人岂能染指!”

  那将领嘿嘿笑着,满口称赞,却并不松手,半晌才又还给戍王,同时几不可察地点点头,递了个眼神过去。

  那意思是这件软甲上没有暗器机关。

  戍王会意。虽极不情愿,可无奈皇权欺人,自己不得不低头,只好假意欢喜地穿上了软甲。

  那侍者围着他转了一圈,双掌互拍,赞不绝口。“圣上关怀殿下之心,连微臣都深为感动,若不是时常牵挂在意,这‘七杀’的尺寸又怎会拿捏得如此精准。可见殿下无一刻不在圣上的心坎儿上。”

  待使者一离开,戍王终于不必再假以辞色,立即脱下软甲掷在地上。屈辱、愤恨一股脑儿拥上,兀自握拳不语。

  作者有话说:

  小昱儿出场不会太久,他是个苦命的孩子,大家好好爱惜他~

第157章

  长须大汉上去拾起来,凑在眼前细看,“乖乖,老子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精细的玩意儿,拿到庄子上,能换好几十石军粮罢!”

  瘦高将领忙也走过来道:“疯胡子,你别粗手粗脚摆弄坏了。”说着抢过来也觑眼瞧看,但见这“七杀”软甲竟是由一根一根的金线密密织就,既柔软无比,又坚韧非常,实是个难得的罕物儿。

  “疯胡子”道:“瘦竹竿,你比我有见识,这软甲虽摸上去娇嫩,你没听方才那人说,实则却能够抵挡刀枪么。我却不信,除非让我拿兵器往上捅几下子试试。”

  说毕,果拔出随身佩刀往软甲上挥砍捅戳。可无论他如何使力,那软甲好端端、金灿灿地纹风不动。

  “疯胡子”满头大汗地道:“难道这真是件宝贝不成?端王老贼什么时候开始长了良心?”

  那被称作“瘦竹竿”的将领素习最为谨慎,此刻也想不通道理,喃喃地道:“莫非端王老贼见岐军势猛,指望咱们殿下助他退敌,好让他安安稳稳坐享太平,所以才大发‘善心’送了这件软甲来?试想,要是咱们边境这道防线塌了,他在皇位上恐怕也是如坐针毡罢……”

  这时有人附和道:“老贼往日也送好东西,只都比不上这件软甲。说来也不过为了的是名声好听。”

  “疯胡子”哼哼两声道:“他既要博一个疼爱侄儿,礼贤下士的美名儿,少不得要有些好处给到咱们,天下哪有无本的买卖!咱们不如就拣了这个现成便宜。”

  “是啊,殿下,既然他送都送来了,您不妨就穿上……”

  “疯胡子”不等旁人说完,又抢着说道:“端王心虽坏,这东西咱们兄弟都检视过,却是没毛病的。战场上枪林箭雨,有了它,多得一层防护,于性命安危可是有大大的好处。”

  戍王蹙着眉头,始终默默不语。

  自遭流放以来,戍王与众将士同吃同住,虽说有同袍之谊,亦且情比亲兄,但到底尊卑有别。况“疯胡子”方才一时忘情,竟帮着端王说了几句好话,实在大大触犯了戍王的禁忌。“瘦竹竿”眼瞅着不妙,忙使个眼色,劝他收声。

  大伙儿都屏息以待戍王示下,“疯胡子”鼓着两腮,想说又不敢再说,一手牢牢攥着软甲兀自舍不得撒手,实指望怎么变个法儿还是劝戍王穿在身上。

  “给我看看。”

  横刺里乍然跑出个声音,众人都唬了一跳,回头一瞧,竟是木惜迟。

  “瘦竹竿”反应最快,过来抓住木惜迟一侧肩膀要将他制服,却竟给他轻轻一挣,反倒“瘦竹竿”自己险些被掀的一趔趄。

  众人眼见木惜迟眼缚白绢,竟尓直接往”疯胡子”去了,更精准地摸到了软甲。

  在场人里,属“疯胡子”最为惊诧,心说这人被我奉命看守着,怎地让他逃了?他进来这里,有似出入无人之境,让我“疯胡子”脸面往哪里搁?

  就在他心里筹算时,那软甲已被木惜迟夺在手内。

  “疯胡子”身材魁伟,有木惜迟两个宽,但他面对眼前的瞎眼少年,却似浑圆的茶壶握不着把儿,怎么着也不对,只得粗声粗气地呵斥:“喂,小兔崽子,信不信我捉你回去,把你屁股打开花……”

  木惜迟不理,将手中软甲一捻一揉,沉声说道:“这软甲殿下穿不得。”

  “疯胡子”气得直喷胡子,喝道:“殿下穿不得,难不成你穿得?再不松手,我拧断你胳膊!”

  木惜迟道:“这软甲的金丝中空,里头给灌满了火山灰,且表面留有无数细孔。它之所以柔软,是因为此时里头都是火山灰的粉末,你们听——”说着提起软甲轻轻抖动。

  众人细听,果听见里头沙沙之声。只因为几乎被金属相撞的铿锵声盖过去,所以先前没人发现,现在凝神静气,就听得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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