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露中/米英/独伊]无间花 第16章

作者:潮藓 标签: 强强 欢喜冤家 BL同人

  在此,为尽力报答各位,我决定将我所知的情报尽量遗留给各位,助各位继续生存,若非如此我会羞愧难当、死不瞑目的。想必各位会对我如此口出狂言而感到诧异吧,如各位所知,我是日.本帝国派遣的留学生,但其实在这层身份之下,我还是军部培育的特殊间谍,专门为了打探这所名“玛须营”的军事机密试验场的真相,以确定此处不会对我国造成危害。我一直秘密跟长官通信、偷运实验药剂,而我完成使命之际就要赴死。隐瞒了各位这么久真的很抱歉,但各位一定能理解我的苦衷的,此番我就要公布我个人收集到的玛须营情报。

  玛须营又名柏林第三试验场,最早是由德皇威廉一世提出方案、威廉二世完成。这里本来不是军营,而是用于研究19世纪流传出来的一种新型毒品的试验场,最初这里的实验对象全部是来自乡野市井的成年男性,他们服用药品普遍产生了狂暴而死的状况,只有少数较健壮的实验者存活了下来,并获得了难以用科学解释的力量,据说其中一人就是如今掀起腥风血雨的希特勒元首的先辈。

  但他们都是短命的失败品,只留下一些子嗣匆匆亡故,而那些孩子被用做了第二轮实验。经过探索,德方科学家发现药品根据作用效果略微不同可以分成三种,即“α剂”、“β剂”和“Ω剂”,而六岁以上、十四岁以下的O型血孩子尤其是黄种人孩子对药品的适应性最强,初次摄药的存活率为百分之九十五,而成功长大到十八岁的孩子将会成为极优秀的天才。然而在那之前,还是会有许多人在一次又一次的摄药中狂暴化丧命,若是停药他们又会应不适应而病死。最终,科学家们利用吗啡稀释液和高强度训练控制住了狂暴现象,成品率大大提高,现如今,狂暴现象几乎被杜绝,少数有狂暴倾向的试验品都被清除掉了,即“回收利用”,但各位,我认为费里君并不是因此遇害的。

  此事必须从当今元首上台说起。因为药品带来的巨大的利益,德.国皇室前前后后又建了两座试验场,即β营和Ω营,玛须营也曾被命名为“α营”,三座试验场既是生产药品的工厂又是培养特殊兵种的实验军营,后来在世界大战中发光发热的强大士兵,正是从这里诞生的——各位,我们也是这样被赋予罪恶使命的存在。而后元首上位,接手了寿命未尽的三座军营,他将它们改名为“玛须营”、“罗德烈营”和“莉莉安营”,“莉莉安营”用提高生育能力和抑制遗传病的Ω剂培育女兵,“罗德烈营”用提高作战能力和服从性的β剂培育精英敢死队,两者都纪律严明,有着铁一样的教育生活。

  但我们玛须营是个特殊的存在,玛须营与其他两营相比简直是放养教育。因为它不培养士兵,它只培养伟大的领袖,而死板的士兵工厂生产不出有思想的伟大领袖。我们摄入的α剂是用于催熟心智的,这是为了尽快培育出年幼却能沉重打击敌人的司令官,与此同时在这之中,衍生出了一个可怕的附加计划:戴法克火炬计划。

  各位可曾听说过换脑手术?那是尚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技术,但它确实有可行之处。为了保存一个伟大的思想,未来可能会有人用此反常之术强行为人续命,那么复活者便能长长久久地持续自己的事业,元首似乎就是如此相信着的。他启动了戴法克计划,只为培育出自己的下一代躯体,这具躯体必须是完美的,除了疾病,连精神疾病和心理缺陷也不允许出现,甚至要求原主具有强大的领导能力。他相信这样能继承别人的天赋,使自己更为强大。

  那么我想我们的队长费里西安诺君,应该是因为不符合戴法克计划的要求而被杀害了。各位还记得费里君的“A+”评价吗?那正是因为他曾是优秀的戴法克计划候补人啊。但他最终败落了,我深切地感到惋惜,他是一个连我这种人都能接纳的善良的孩子,根本不适合当军事领导,我不明白为何他会遭到如此对待,心中疼痛不堪,当时却无法说出,最后竟连累了路德君。我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望今日我一死能使他二人瞑目成佛。

  我希望各位不要深查下去了,依我看来,接下来的事情将超乎各位想象地令人绝望,但我不方便透露。我之死,与那真相有一定关联。若各位的愿望仅仅是活着逃出这里,那么不要违抗教官便是上上策,尽量达到他们的要求,进入实验二阶段就能离开这里了。但想必各位并不会屈从,我既无回天之力,便只能于彼岸为各位祈福。思及此处,我悲从中来。

  8队的各位,你们是我一生的恩人。我出生于日.本一个名为“广岛”的海滨城市,自幼习武,立志将来成为效忠皇室的武士,为此曾饱受修行之苦,不过如今这苦也已乘风消散,我的心中充满了生而为人的感激。来到德.国以后,你们是待我最亲切的人,不仅没有因为我的肤色蔑视我,也没有刁难苛待过我,甚至处处庇护我、引导我,纵使我时常犯错你们也不曾严厉责罚过我,这样温和对待过我的人,从前只有我的母亲。(水渍)

  各位,真的非常感谢你们陪我走过这段背井离乡、前途未卜的艰难日子,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了。你们一定要保重。来年春天就要来了,我的家乡一定又要开满灿烂的樱花了,真想再看一看纯洁的花瓣落在水面转瞬被海浪卷去、消失无踪的景色——各位,我本田菊的生命就是这样短暂而隽永啊。(水渍)

  非常抱歉,非常感谢。(水渍)

  本田菊遗

  *

  水花已经被溅起,池塘的涟漪无法轻易停止。本田菊像是一块巨石,激起了惊涛骇浪。

  8队中没有人,察觉到灾难的前兆,就像他们依然不理解本田菊的意志。这次先放手的人是他们,是他们的疏忽大意间接把本田菊推入了火坑,这点毋庸置疑。自从费里西安诺离去,本田菊一直是孤身的,包括他死去时。他是一个人哭着在深夜里走向远方的,这件事成为了压在8队身上的罪恶枷锁。

  对于本田菊,8队甚至还没有卢西安诺了解他。因为本田菊死去的那天晚上,卢西安诺久违地回来了,他看笑话似的看着8队的种种反应,最终自己一个人低低地笑了起来,简直受不了地捂住肚子笑个不停。

  阿尔弗雷德跳起来要揍卢西安诺,但亚瑟先出了手,他们差点把宿舍砸了,是弗朗西斯把他们拉了回来,于是各种污言秽语喷出来把整栋宿舍楼搅得不得安宁,卢西安诺唯恐天下不乱地干脆捧腹大笑,直到教官冲进来一人一棍,大家就都舒坦了。

  坐在角落里的史蒂夫,抱着膝盖,在无声地流泪。

  ☆、口衔红玫瑰的白鸽

  生命是易碎的——这一点“沼泽营”所有的孩子都清楚。有时,生命又是廉价的,因为有更为重要的东西,因为不被人重视。而确凿无误的是,一条生命流逝后不可能挽回,即使上帝也没有能力创造出一模一样的灵魂,死去的人不可能回来,死者将永远在另一个世界流浪,孤独的,凄清的,不论现世是否有人记得他思念他。

  可悲可叹,可笑可泣。

  若是有机会的话,人总是狼狈地、贪婪地活下去,因为活着是温暖的、令人熟悉的,而死是冰冷的、陌生的,凡是拥有欲望的生物都渴望拥抱、刺激和爱情,不那么做与死无异。活着是美好的,不管怎样扭曲、怎样肮脏都有无法抛舍而愿为之付出一切的东西,仿佛要将自己燃烧起来,于是人才第一次能称自己为“活着”。

  少年伊利亚·布拉金斯基觉得自己正在熊熊燃烧,连眼泪这种东西都被烧干了啊。

  *

  1930年的巴黎,一个健康的O型血男婴出生了,他有着金色的胎毛,第一次睁开的眼眸是漂亮的湛蓝色,就像他的母亲一样美丽,很讨人喜欢。但他的诞生注定不会受到祝福,他没有接受过洗礼,甚至从来没有踏足过教堂,因为他是妓.女与酒鬼意外诞下的孩子。

  他的母亲没有抚养他,而是把他抛给妓.院的女人自己一个人跑了。他跟着流动妓.院辗转于法.国和德.国,成长在污秽的色.情酒吧和脏兮兮的小巷里,早早地学会了骂人、抽烟、吸.毒、偷窃和手.淫,但他从来不害人,因为他的身边还有一群堕落但温柔的女人教导过他,于是他成为了这群女人唯一的太阳,他悉心呵护她们,把腐烂的她们视作明艳的玫瑰花,给予她们最缺少的尊重。

  由于自己是个饱受欺凌的孤儿,他对待其他小孩也很好。他常常偷酒馆的残羹剩饭分给小乞丐吃,平安夜溜出去给同伴讲自己在书上看到的故事,有的人管他叫大哥。

  但这一切在他十二岁那年终结了。

  他的好容貌是远近闻名的,许多女人在等他长大,其中有一位身份尊贵的阔太太,她与丈夫关系不合,一直是独居的,大妓.院的老板为了讨好她把男孩送给了她,男孩成了这个女人的禁.肏。而不久后,事情败露,女人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诬陷男孩意欲强.奸她,男孩锒铛入狱。

  不幸中的万幸,当时刚好有军队来征兵,他们不要强壮的成年人只要小孩,男孩做了体检验了血后吃了一粒他们给的药,还被他们注射了一管药剂,然后便离开了监狱。他回头看见笼中那些双目空洞、疯狂吼叫的犯人,无法想象自己入狱后会遭到怎样的虐待。

  当然,他也无法想象自己是怎样进了另一个黑暗的监狱。

  *

  墙上并排贴着费里西安诺和路德维希的遗照,大家翻箱倒柜没找到一张本田菊的照片,只好剪下费里西安诺画的画贴在旁边,让这三人团聚。本田菊的遗书依然藏在那两张照片后,由费里和路德维希守护。

  做完这一切的8队陷入了迷茫。本田菊的信告诉了他们爆炸性的情报,但他们本来是为了自救才去揭露“沼泽营”的秘密的,现在却无意逼死了自己的同伴,那么他们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若是继续追查下去会不会出现更多的牺牲者?他们应不应该按照本田菊的建议乖乖停手?他们就没有别的出路了吗?或者其实他们都错了?错得离谱?那么什么才是正确的道路?谁将会拯救他们吗?

  眼前浮现的答案,竟然是卢西安诺:

  “你们真是狼狈啊,费里西安诺一走就乱了套,我都忍不住同情你们了。费里也真是个坚强的人,连你们这样的废物都能拉拢到一起,你们不觉得羞愧吗?”恶毒的语言像刀子一样割进孩童的心,至此卢西安诺的真正目的才浮出水面,“我说,你们是不是该换个队长了?你们没看见弗朗西斯已经不行了吗?”

  他一直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并且如何征服别人。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他的垫脚石,8队也只能撑个一时半会,只要弗朗西斯一松手8队就会滑入深渊。如果说那个疯狂的戴法.克计划有成功的产物,那一定就是疯狂而天才的卢西安诺,他甚至在暗中把控教官。

  维系8队的最后一根绳子——弗朗西斯——正摇摇欲坠。但8队中没有一个人愿意跟他谈话,仿佛是在隐隐地逼迫他做出最后的抉择。

  最先开始接近他的还是卢西安诺。

  在食堂里,卢西安诺主动坐到弗朗西斯对面,很温和地跟他扯皮,期间每路过一个人几乎都会跟卢西安诺问好,还有人管他叫“老大”,请求坐在他旁边。弗朗西斯不知道他想干嘛,可能是想羞辱自己,也没理他,紧接着卢西安诺得寸进尺,训练的时候一直挨着他,连带着一大群人跟在他们屁股后边。有时教官教训弗朗西斯时卢西安诺又很自然地帮他求情,好像他们是认识好几年的好兄弟似的,令人毛骨悚然,弗朗西斯终于受不了地叫他走开,卢西安诺却柔和道:“哟?终于肯理我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训练休息期间,弗朗西斯坐在大树下面无表情地把这个问题说了出来。

  “你这语气搞得好像我是坏人似的,你说我至今为止害过你吗?”卢西安诺惬意地靠在树干上,额头上布满汗水,“你太要强了,你们8队所有人都这样,早点服软免受苦不好吗?你们不是想知道真相吗?成为我的同伴我就免费告诉你,而且我能保证只要你们没被营长带走我总有一天会救你们所有人出去。”

  同伴?我看是狗吧。

  弗朗西斯不由自主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卢西安诺轻笑:“你说的也没错,可事实上有些狗过得比人还好,都要看主人的。我说,你吃过狗嘴里的食物吗?”

  弗朗西斯摇头。卢西安诺喝了口水,压住喉头上涌的呕吐欲:“那就对了,所以你现在还在逞强。经历过最肮脏的事情还想活下去的人是什么都能接受的,尊严又算个屁。喂,弗朗西斯,是不是有很多人说你长得很好看?”卢西安诺话题一转,突然丢下水壶好奇似的伸手撩起弗朗西斯的刘海,看见了那对迷人的眼睛。

  这种轻挑而蔑视自己的行为弗朗西斯最难以忍受了,他拍开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卢西安诺的手低吼道:“离我远点你这个疯子!”

  卢西安诺又神经质地笑了:“你会属于我的,弗朗西斯,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下个礼拜……”

  弗朗西斯拂袖而去。

  卢西安诺说的没错,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下个礼拜,弗朗西斯一个人撑不了多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变成了这样呢?他是个无药可救的蠢.货,总是犹犹豫豫的错过机会,没有保护好酒吧里的姐姐们是一次,没能逃离那个老女人是两次,没能阻止基尔伯特和安东尼奥是三次,没保护好费里和路德维希是四次,现在又是一次,他把所有机会用光了。如果死的人是他就好了,如果留下来的人不是他而是费里西安诺就好了,那么8队那些孩子一定会过得比现在更好,至少不必夜夜梦魇。

  说到底,为什么他被生下来了呢?明明根本没人希望他出生的。他诞生以后也不过是战火纷飞时缩在酒精和女人的馨香中过活,他经常回想起气氛暧昧的酒吧。女人扎堆的地方最令他安心,那里是他的摇篮,所有女人是他的母亲,他这罪恶的存在游荡于胭脂香水之中。

  泥泞的沼泽表面平静,内部却暗潮涌动,罪恶感形成的绳索勒住所有人的咽喉,使人无法出声,国王奄奄一息的王国被恶龙入侵了,永夜渐渐下沉,笼罩住了整片大陆。在这里,没有谁是旁观者,也没有谁是幸存者,唯有瘦弱的白鸽在钟塔之巅眺望远方。

  *

  史蒂夫是8队的白鸽,外界的哀愁不会污染他。弗朗西斯有时很羡慕他,他不必担心太多事,有时又很同情他,他并不受人重视。

  有一次弗朗西斯在厕所的墙上发现了许多用指甲抠出来的字迹,它们是不同的人名,有些弗朗西斯还认识。第二次他去上厕所,看见一大群坏小子勾肩搭背、哈哈大笑地从厕所里走了出来,他进到厕所里一看,果然是浑身被淋湿的史蒂夫被关在了里面,他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在墙上刻字,就是那些人名,一遍又一遍地,好像不觉得身上冷。

  弗朗西斯把自己的衣服给史蒂夫披上,自己冲出去给了那帮坏小子一人一拳,但第三次他还是看见史蒂夫在那间厕所里刻字,因为史蒂夫根本不会反抗,他替史蒂夫出头只会害得史蒂夫下次被欺负得更惨,所以他放弃了。但后来,史蒂夫刻在墙上的人名增加了一个,那就是“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觉得自己跟史蒂夫之间有一种看不见的关系,他从史蒂夫身上看见自己堕落的影子。

  史蒂夫仍是不知苦处的白鸽,但他现在竟是8队里最是明朗的存在了。史蒂夫从来不理会过8队的事情,但他最近却喜欢跟踪弗朗西斯,看卢西安诺怎样逼迫弗朗西斯,搞得弗朗西斯心烦意乱。

  弗朗西斯好不容易赶走卢西安诺,自己一个人走到人少的地方想好好想想,史蒂夫却明目张胆地跟在他身后,他生气了,但他不会伤害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疯子,他只是揪住史蒂夫的领子威胁道:“你再他.妈.的跟着我我就打掉你的牙。”

  史蒂夫的表情波澜不惊,一双黯淡的蓝眼倒映出弗朗西斯狰狞的面孔。他突然抓住了弗朗西斯的手,从自己的衣领上拉下来,就在弗朗西斯惊讶地以为他终于要反抗时,他却抓着弗朗西斯的手往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一巴掌还不够,接着是两下,三下……直到弗朗西斯大叫着“够了”并强硬地收回手。这时,史蒂夫的脸已经红肿了。

  自始至终,史蒂夫都平静地注视着弗朗西斯,那双黯淡的眼睛居然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史蒂夫又提起拳头,轻轻地锤在弗朗西斯脸上,难得地开口说了一句话:“你好可怜啊。”

  史蒂夫给弗朗西斯理好衣领,又自顾自地走了,十足的疯子行为。

  但弗朗西斯知道史蒂夫不会再来跟踪他了。他真是没用啊,还要一个疯子来安慰他。他明白史蒂夫要告诉他的东西了,他真的不行了。

  这样他就明白了,既然路只有一条,那么不假思索去走就够了。他早该如此的。

  ☆、黑匣子碎片

  日记一则:

  1944年12月19日

  最近计划进展很不顺利,进入实验二阶段的小鬼不到十人,现在的小孩跟只弱.鸡似的,明明早就上报过买点黑奴试试的。这所军营真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离柏林也就十几公里,居然连酒都运不过来,上次带的烟快不够了,真令人火大。

  对了,今天那个奇妙的法.国小屁孩居然主动申请入伍,因为很有意思而且对方是我中意的人就让他通过了。那家伙挺贪婪的,一上来就跟我谈条件,谈好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他比那两个意.大.利的小毛孩明白事理多了,尼古拉斯恐怕是瞎了才一直犹豫着不把那小子送上去,在我看来,他注定成为最优秀的怪胎领导人,因为他自己就是个十足的怪东西。

  真他.妈无聊。空袭别波及到这就万事大吉了。快点把苏.联什么的全部干掉。

  *

  伊利亚并不讨厌弱小的生物。

  小时候姐姐送了他一只浑身漆黑的猫崽,据说是拥有贵族血统的高贵的幼猫。它像一团柔软的、湿热的小毛球一样缩在人的怀抱里,会用粉红色的湿鼻子往人身上到处乱嗅,然后才安心似的睡着。

  伊利亚亲自把小猫带大了,那只猫也很黏他,不管它跑到多远只要听到伊利亚的呼唤就会不紧不慢地踱回来或出其不意地从某个高处跳下来。姐姐说,它很爱伊利亚,因为伊利亚比别的东西更重要所以它才回到了伊利亚身边。

  但是如果死掉了就谈不上什么爱不爱了。

  和族人迁徙去西伯利亚的路上,许多人死了,或是饥寒交迫而死,或是落队被狼叼走了,或是被押送的士兵活活抽死,或是精神崩溃而死。那只猫一直被伊利亚揣在怀里居然苟延残喘了下来,它感知到事情的异变而寸步不敢离开伊利亚,它一出去就会被饥饿的贵族们生吞活剥了的。

  伊利亚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姐姐竟然如此有韧性,她即使从云端被打入泥地也没有变得堕落。漫长的流放路上,她省下口粮支持伊利亚继续养猫,但伊利亚知道姐姐不能撑太久,她的脸颊迅速地凹陷了下去,头发变得毛糙,步伐沉重。

  有一天晚上,大家都睡着了,伊利亚一个人抱着那只猫去了枯草丛里。他抚摸了那只猫许久,它也伸出舌头无力地舔舐他,伊利亚感到它活不久了,它终究是只弱小的生物,既无法独立生活也受不了离开他的痛苦。

  寒风割着伊利亚的脸颊,他卡住了猫的脖子,慢慢收紧手指。猫在微弱地挣扎,不停地“咪咪”叫,声音太小了有点像老鼠。时间突然变得很漫长很安静,只有痛苦的猫叫声持续了很久。

  猫最终扭动着滑出了伊利亚的掌心,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猛地蹿进了树林,伊利亚瘫坐在地上,叹了口气。如果它就这样走了也好,从此它是死是活与伊利亚无关,可它偏偏在跑了几步后又走了回来,即使伊利亚没有呼唤它。

  “是吗?你爱我超过你的生命吗?”伊利亚抱住了跑回来的猫,它颤抖着舔湿了伊利亚脸上干裂的伤口,伊利亚感觉自己拥抱着一个温暖的太阳。他注视着猫金黄色的眼睛,感受到了恐惧和依恋,动物有时比人还有人情味。伊利亚蹭了蹭它肚皮上的毛:“既然你离不开我,那你就永远待在我身边吧。”

  清晨,暴风雪停后,伊利亚抱着一堆冻肉块回来了。他说这是他在雪地里捡的动物尸体,可以炖汤喝,所有人欢呼了起来。

  只有姐姐看着他空瘪下去的胸前的衣服捂住脸哭了,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却还是觉得冷。而就在那一天,姐姐剪掉了她的长发,把随身携带的所有漂亮裙子撕烂了做成大家的绷带,因为她不想死,她不能成为连累亲人的弱小生物。在极端的环境里,弱小简直是一种罪恶。

  但是伊利亚依然喜欢弱小的生物。毕竟他想不出能比一个弱小生物的献祭更诚挚而笨拙的爱情了。伊利亚有时太冷了,就会想要这种鲜血一样的感情浇灌自己身上最冰冷坚硬的地方,那既是一种骄傲又是一种希望。

  他的猫已经献出自己的一切了,这世界上可能不会再有哪条生命会如此热烈而纯粹地爱着他,更何况他所在的世界是一个上一秒谈情说爱下一秒灰飞烟灭的疯狂地方——或许?

  貌似目前为止,伊利亚又养了一只全新的生物——这会是一场赌博大冒险——他可是人类幼崽。

  *

  “好冷……”

  清晨,亚瑟从被窝里爬出来,立马吐出了一口白气,阿尔弗雷德还缩在他旁边,皱着眉头微微发抖。亚瑟给他掖好被角,自己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从柜子里取出一本厚厚的代码书,打开后里面有一个方形的凹槽,凹槽中盛着“口香糖”的药瓶。

  亚瑟拧开药瓶,倒出一片药,想了想,又倒了一片,将它们放在手心端详了一会儿。这时,被惊醒了的“赫拉克勒斯”从床底下爬出来跳到了亚瑟的裤腿上,看起来要阻止他抢自己的药似的冲他“吱吱”叫示威,亚瑟看了它一眼,有一瞬间想踩死它,但他最终只是把它甩了下去,轻声骂了句:“小畜.生。”

  然后他仰头吃下了两粒“口香糖”。

  亚瑟回望整个沉寂的宿舍,窗外还是漆黑的,仅有一丝金光在抵死挣扎。他偷偷做这种事已经好多次了,暂时没出现什么不适,唯有情绪隐隐地涌动,想到的事情全部是燥热而残酷的,最近他不能跟别人说太多话,会露馅的。

  若要问他为什么瞒着大家干这种事简直是明知故问。他们已经发现“口香糖”能提高那么多能力了,适当地利用“口香糖”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至少在聪明的亚瑟看来是这样。

  而且,他总感觉一场恶战即将来临。不管是上帝的力量还是恶魔的力量,只要能用就行,请全都借给他吧,那样的话,就算弗朗西斯倒了,他也有能力继续维持8队这个集体。再说了弗朗西斯那家伙,凭什么他把所有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大家犯的错他没资格背负。

  亚瑟哼了一声,拉开窗帘独自等待拂晓。他的手腕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上面一鼓一鼓地爆着青筋。

  *  

  卢西安诺没有继续纠缠弗朗西斯了。